第八章(第3/4頁)

她懷揣了十年的恨意在這一刻變成了一個笑話。

那支撐著她一路活下去的復仇,終究沒有給她絲毫機會。

月兒泣不成聲,一旁一直閉著眼養精蓄銳的韓江雪這時才意識到嬌妻的不對勁,側臉看向梨花帶雨的月兒:“怎麽了?回了趟娘家,受欺負了?”

月兒自然無法和盤托出心中所想,也知道自己管不住情緒在此放聲大哭是幼稚與不該的,於是趕忙想要擦去淚痕,卻慌亂間,找不到一塊手帕。

最終,手帕是韓江雪遞過來的,並沒有催促再問,也沒有幫她擦的意思。

月兒伸手接過帕子,指尖恰好碰見韓江雪的手指,冰冷如往昔。她的小腦袋裏快速閃過一份說辭,合理地為自己怪異行為開脫。

“剛才在家裏遇見了位哥哥的好友,說起了父母已逝的事情,不禁感懷。讓你看笑話了。”

“笑話倒沒有,”韓江雪並不太相信月兒的說辭,“只是好奇,你感懷什麽?”

月兒只是胡謅了那麽一句說辭,並沒有想到後續要怎麽你來我往,乍被韓江雪這麽一問,愣了片刻。

她思忖了一下,低語細言:“父母親人,是我們最依賴的人。他們如果驟然離世,在這世上便沒有了任何依靠了,怎麽可能不感懷?”

韓江雪看著她眼眸中真摯,便覺得女人的心思或許本就比男人細膩許多。看多了話本小說也要哭的,他也見過。

於是把身體往月兒旁邊湊了湊,將她攬入了懷中,輕撫了幾下她因為抽噎而顫動的後背。

“父母早晚會離我們而去,接下來的人生歸途,只有一個人咬牙撐起來。”韓江雪頓了頓,“我們也終將為人父母,成為別人的依靠。能做的,只有讓自己更加強大起來。”

月兒不知道為什麽,韓江雪的話輕飄飄的,像極了敘家常,卻似一把鈍刀,在她心頭滾過,溫暖又窩心。

她撲閃著婆娑淚眼,問:“那你我呢?”

韓江雪摟著她肩膀的手更緊了些,“如果你願意,我想活得更久一些,一直都可以做你的港灣。”

月兒自打流落到娼門,從來都沒有被人這般呵護在懷抱裏過。她靠著那溫熱得發燙的胸膛,心底無限感慨。

甕聲甕氣地問:“你說話算話?”

“嗯,說話算話。”

“我不要你做我一輩子的依靠。我要你和我一同走下去,我們做彼此的依靠。”

“好。”

月兒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如同受了委屈的孩童一般,依戀地一把沖進韓江雪的懷裏。

她哭得痛快淋漓,像是把十年來的苦楚都付諸於眼淚,一並宣泄在了韓江雪的懷中。

她姑且相信這段美妙卻並不真實的姻緣吧。

她是豪門假千金,他是帥府真少爺,月兒不知道他鏘鏘然的誓言到底是許給她這個人的,還是許給“明如月”這份頭銜的。

但此時此刻,已然不重要了。

她貪戀這懷抱的溫暖,像懷戀母親的臂彎一般。一路顛簸,晃晃悠悠地往韓府開去,月兒竟然哭累了,睡著在三少的懷裏了。

一直到了韓家,月兒才被輕聲喚醒。她揉了揉睡眼,有些赧然,男人的襯衫已經被她哭出了水痕。

誰知道上面是眼淚還是鼻涕呢?他也沒有嫌棄的意思。

月兒動身準備下車,卻發覺身邊人並沒有動彈的意思。她不解:“你怎麽不下車?”

“軍中有許多軍務要處理,這一周,我恐怕都沒有時間回去了。你若悶了,便找夢嬌玩吧。”

月兒詫異:“這麽忙?忙到不能回家?”

她問完了這段話,也覺得自己矯情極了。軍中的事務本就不該她去打探的,於是趕忙噤了聲,用食指抵住了雙唇,示意對方自己知道錯了。

她小鹿似的輕巧下車,歡快而靈動,待入門前,又回身向車中的韓江雪揮了揮手。

方才眉宇間的陰翳已然煙消雲散,小臉紅撲撲的,好看極了。

韓江雪也紳士地回禮,車子便慢慢開啟了。

坐在副駕駛上的副官幾度欲言又止,他實在捉摸不透自己的這位小長官對於夫人的態度幾何。

而韓江雪也看出了他的疑慮。

“有話直說。”

“是!”副官挺直了身子,一咬牙,“報告長官,軍中這幾天並沒有什麽緊要事情,您不需要一直住在軍營的。”

韓江雪沒有責怪他的意思,但眸中神情意味深長。他自有不能言說的苦衷,只好以上壓下:“我的行程,還不需要你來掌控。”

副官又敬了軍禮:“是!另外您讓我調查夫人,我在明家家仆中沒有查到任何問題。只是……”

韓江雪不喜歡軍人這副吞吞吐吐的樣子,一個眼風掃過,讓副官不寒而栗,只得硬著頭皮繼續說下去。

“只是我拿著夫人的照片去尋她幼年時的同學,大家都說,她長得和以前,不一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