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Chapter 67(第3/5頁)

陸晚裹緊身上的大衣,站定在幾步開外,靜靜地看著他。

兩人這種狀態持續有一段時間了。隔幾天,莊恪就會不情不願地放陸晚單獨出去“放風”,又固執地守在家門口等她回來,然後問她做了些什麽,玩了些什麽,開不開心,措辭的分寸把握得極好,不再像之前那麽咄咄逼人。

那天,將自己流過產的事情說出來以後,陸晚還以為,莊恪又會發瘋生氣……甚至來掐她脖子的。

但他沒有。

也許在陸晚看不見的地方,莊恪仍在繼續發泄負面的、無處消散的情緒,可他沒有將這些再施加於陸晚,維持著平靜溫和。

陸晚不得不承認,這也算是一種溫柔,病態的溫柔。

她可以說她不需要,但不代表別人這麽做就沒有意義。

“我不喜歡鉆石,就沒買。”

走上前幾步,陸晚接過龔叔的手,扶住輪椅往屋裏推:“我也不喜歡藝術品,看不懂,怕被人忽悠、當冤大頭,誰的錢都不是大風刮來的。平時這麽出去轉轉只是想透口氣而已。你不必回回都這麽等著,我就算想跑,也跑不掉。”

“好,那我再不等了。”莊恪說完咳了幾下。他向後伸手,覆蓋住陸晚把著扶手的手背。這種程度的肢體接觸陸晚已無心計較,她只是有些驚訝,這人手都凍成冰了,皮膚上似乎還出了層冷汗。

她皺眉:“降溫了,你最好不要在室外多待,容易犯病。”

就像為了印證她說的話,莊恪一個“好”字還沒說出口,就開始劇烈的咳嗽,臉色也由蒼白變成不自然的紫紅。他以手捂胸,氣喘籲籲,似是很痛苦的樣子,喉嚨深處既而發出連續的喘鳴音……

陸晚當即判斷出,莊恪這是遺傳的哮喘病復發了,而症狀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來的嚴重。

周圍人換成一團,陸晚讓龔叔立即把朱醫生叫下樓。兩人在客廳對莊恪做了一些應急處理、稍微穩定了一下他的生命體征,陸晚便跟著車送人去醫院了。

一路上,莊恪身體前傾,邊吸氧邊死死握住陸晚的一只手,用力到捏得她皮膚發白。

陸晚不反抗,用單手配合朱醫生給莊恪吸氧做霧化,操作時流程清晰有邏輯,面上看似冷靜非常,可緊抿的唇出賣了她的一點點慌張。

——她曾幻想過,以莊恪的身體狀況,也許不出幾年就會突發疾病去世,那個時候她就會徹底自由了。

可真等莊恪出了事,陸晚反而沒了這種念頭。她想,她即使要走,也得和這個人當面把一切都扯得幹幹凈凈明明白白,畫個句號,而不是稀裏糊塗地留下一串省略號。

這不是陸晚的風格。

俯身,她掐了掐莊恪的手,在人耳邊鄭重其事地說:“喂,莊恪,你能不能撐到我們簽了離婚協議再死?寡婦比二婚比說出去難聽,你,你別拖累我。”

男人側過臉看了她一眼,艱難點頭,說好。

莊恪這次病情來得又急又重,超乎所有人預料。會診的專家還沒來得及全部到場,他就因為支氣管哮喘合並肺部感染,反復高燒,被送進了ICU。

龔叔急得火燒眉毛,對著陸晚幾乎崩潰:“我跟少……莊先生說過無數次,不能吹冷風不能吹冷風,他就是不聽,非要在外頭守著您回來。您不知道,自從上回您去醫院檢查以後,他心情就不太好了,鬧倒是沒再鬧,就是晚上基本上不睡覺,能睜著眼睛一直到天亮,三餐吃得也少。他這麽糟踐自己,哪裏抗得住?!”

三四年前,莊恪就差點因為肺炎去了,為這,他才在南江市人民醫院長住了下來。最近一兩年他的哮喘病情都控制得很好,夜間幾乎沒再因憋氣而驚醒,誰知這次又……

清晨,昨天夜裏還在新加坡出遊的莊憫,便跟著莊恪的父親一起風風火火地出現在醫院。

找醫院院長問清楚狀況,莊父打了幾個電話出去,又接了幾個電話進來,不過待了半個多小時便推說有事要告辭,連等探視時間的意願都沒有。

向來誰都不怕的莊憫冷哼道:“有了小兒子在後頭墊著底兒,叔叔您如今倒是臨危不亂得很,一點兒都不著急呢。”

莊父面有薄怒:“憫憫!”

“我說錯什麽了?小恪還在裏面躺著、生死未蔔,您就算有天大的事兒,好歹等著進去看他一眼再走。沒記差的話,我嬸子就是因為這個病去的,您當時沒趕上看她最後一眼,這回,也要錯過兒子的嗎?”

莊父神色訕訕地留了下來。

後面兩三天,莊恪時而清醒時而昏迷,高燒反反復復的,一直不見明顯好轉。直到快一周後,他才的病情才終於穩定了些。

從ICU中出來,得了消息的親戚們以及公司裏立即來了不少人探望,有老有少,對著莊恪態度殷切,憐憫又心疼。唯獨,他們在看到陸晚時會毫不掩飾自己的鄙夷與不屑,不接她遞來的茶,也不搭她的客套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