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Chapter 62(第3/5頁)

祁陸陽本該第一時間去銀行保險櫃取東西的,可他還是選擇陪在陸晚身邊,不想再缺席更多;他也不覺得自己坐在這裏有什麽好別扭尷尬,畢竟是應該的。

他是她男人,永遠都是。

取了B超單還得排隊找醫生看,等輪到陸晚,時間已經臨近醫院午休的點。祁陸陽本想打個電話給這邊的院長,讓插個隊什麽的,再擡頭,陸晚已經跟著醫生出了診室。

那個慈眉善目的醫生老太太一邊脫白大褂一邊往這邊來,邊走路邊囑咐她:“你現在的狀況是不錯,不過能早點要孩子就早點要吧,適齡生育,你好,孩子也好。省得後面又來著急。”

祁陸陽站起身迎過來,醫生看見他,問陸晚:“你老公啊?”

她沒來得及回答,老太太嚴肅地對祁陸陽說:“你媳婦兒有過自然流產史,就得多上點心。今年內就把孩子要了吧。別老想著再多玩兒幾年、沒孩子輕松,我看你們條件也不錯,生了孩子再繼續玩不一樣的嘛。最遲明年,聽到沒有?”

祁陸陽陪著笑臉說好,一定,馬上就要。

等人走了,他們之間只剩相對無言。

陸晚先轉過彎來,她隔了半米遠站定,沖著祁陸陽笑:“這老太太特別像我以前醫院的一個老醫生,她也是這樣,逢人就勸快點生孩子,其實心是真的好,話說得也在理,只是年輕人都不愛聽這些。”

“恩。”

“你……那就這樣吧,我先回去了?一起來的助理打了好幾個電話過來,再不走得穿幫了。”

“好。”

祁陸陽臉色灰敗地站著,盯住地磚一動不動。他在衣服口袋裏翻出包煙來,興許是想到醫院不能抽煙,又將煙盒放了回去,動作焦躁而惱怒。陸晚知道他這是想起那個孩子了,她也一樣,兩人心裏各堵著一團東西,上不上下不下,難受至極。

她叫他:“小叔叔。”

祁陸陽這才敢擡頭看向陸晚。陸晚沖他擺手:“你得好好吃飯,不吃飯哪有力氣做事啊。睡覺也是,睡不著也要閉著眼多躺一會兒,好歹算是休息。”

“我多大人了,還用你這個晚輩來教我吃飯睡覺啊?”祁陸陽苦笑。

陸晚抿唇:“是爺爺托夢給我,讓帶話給你,愛聽不聽。”

祁陸陽順著她的話問:“陸老頭兒還說什麽了?”

“他叫你……‘有毒的不吃,犯法的不做’。”

“還有,”陸晚看著祁陸陽,“他讓我等你。”

*

幾乎同一時間,上海郊區,一家私人臨終關懷醫院。

走廊洗手池旁,阮佩用右手手背將消毒洗手液摁到左手掌心間,然後掌心對搓,手指交錯,一會兒用指尖摩擦手心,一會兒用拇指清洗虎口,甚至連手腕都給洗到了。

——標準的七步洗手法,是阮佩在當護士時留下的習慣,這習慣也許會跟著她一輩子。

就像她档案裏記錄著的前科。

一個面目和善的中年女子走過來,拍了拍阮佩的背:“小阮,你還好吧?”

“我沒事,院長。”

院長遞過來一張紙巾:“第一次面對面送走小孩兒,任誰心裏都會有些不舒服的,我是過來人,能理解。你要是想請假,說一聲就行,我批。”

阮佩搖頭,明明一看就是剛哭過,偏說:“我真沒事,小關他……走了?”

院長嘆了口氣:“孩子的大姨趕過來給他換了身新衣服,已經送上了去殯儀館的車。多乖的孩子啊,是投錯了胎,也是得錯了病,可憐。”

小關是這家臨終關懷醫院在今年收治的最小患者,上個月剛滿5歲。

也不能叫患者,畢竟,這裏的人不管老的少的,都是被醫院判定“已經失去治療價值”的重疾病患或是垂死老人,來這邊不為治療,也治不好了,只是想在生命最後的一段日子能走得有尊嚴一些。

就比如小關,他本就是遺腹子,3歲查出癌症,母親借遍全家籌錢給做了手術,結果並不如意,醫生最終還是勸人把孩子送來了這裏。

年輕的母親心力交瘁,剛把孩子安頓好,轉頭就回家喝下了大半瓶百草枯,沒救過來。

半小時前,阮佩拉著奄奄一息的小關,一直等他的手冰了涼了,才放開。小關生下來後身體就沒好過,發育遲緩,營養不良,一雙手很瘦很細,仿佛捏重點就會折斷,阮佩虛握著他,眼睜睜地看著孩子眼裏光線暗淡,沒了神采。

從前期的鎮痛藥物,悉心照料,到最後這一刻不離不棄的溫暖傳遞,便是臨終關懷的全部過程。

院長還有事要忙,她親切地幫阮佩理了理耳邊的頭發,說:“你先找個地方自己待會兒,下午我抽空來陪你說說話。也是難為你了,年紀輕輕的小姑娘跑來我這兒上班,天天面對生離死別,和花花世界完全隔絕開,一點生氣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