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Chapter 26(第2/3頁)

“我和陸陽都沒帶鑰匙,進不去啊。”

“爺爺,爺爺……”

空曠的樓道裏回蕩著陸晚帶著點醉意和哭腔的聲音,門裏卻沒人應答。

“夠了,別喊了,沒人在。”

祁陸陽想把人拉過來,陸晚卻不耐煩地將他的手一把甩開,胸口隨即劇烈起伏起來,眼眶裏也沁出些紅色。開始時,她的眼淚只是一顆顆往下滴,沒多久就成了斷線珠子,大大小小的如落玉盤,祁陸陽想擡手幫她擦幹凈,卻是越擦越多。

“陸陽,小叔叔,我們回不了家了。爺爺不在了,沒有家了……”好幾天過去,陸晚似乎才剛剛意識到陸瑞年已經去世的事實。

隱忍許久的淚終於決堤,她放任自己哭得瞳孔都失了焦距,鼻尖發紅,嘴唇輕顫,像只無家可歸、淋了一整夜雨的貓。

哄不好,也不知道該怎麽哄,胸口發悶的祁陸陽索性把外套脫下來墊地上,和她一起並排坐在門口。

小時候有一回,叔侄倆都沒帶鑰匙,在家門口從下午等到傍晚,又從傍晚等到天黑。天兒冷,陸陽把衣服脫下來給陸晚披上,兩人互相倚靠著睡了過去,直到陸瑞年加完班回來才被叫醒。

而今天,哭累了的陸晚又靠在祁陸陽身上睡著了。但祁陸陽心裏清楚,這回,他和她都等不到那個老人出現,聽不見他笑罵:

“兩傻孩子跟小叫花子似的坐這兒,也不怕凍壞了。讓樓上樓下看見,還以為老子不要你們了呢!”

在祁陸陽打電話叫開鎖師傅之前,四樓的奶奶送來了陸瑞年之前放她們家的備用鑰匙,兩人終於進了門。

等祁陸陽把仍在酣睡的陸晚放在了床上,老太太才拍著他的手臂輕聲說:“陽子,你可千萬不能扔下晚晚不管。她小時候跟你多好啊,鬧歸鬧、吵歸吵,但凡誰家給了好吃的好喝的,準要留一份給‘小叔叔’,饞死了也不舍得先動。”

“陸主任一走,晚晚就只有你了。”

祁陸陽苦笑著點頭。

貌似全世界的人都覺得,他這個有錢有權有能力的小叔叔必須負責陸晚剩下的人生,因為她已經沒有別人了。

但無人知曉,如果沒有陸晚,祁陸陽也是一無所有。

陸晚在一陣食物香氣中迷迷糊糊醒來。這香味異常熟悉,她經不住騰地坐起身,跳下床就往外跑:“爺爺——”

廚房裏的年輕男人回過頭來:“醒了?洗把臉吃飯吧。”

陸晚說不清此刻的自己是種什麽心情,白日夢醒一場空,卻談不上悵然若失。

畢竟眼前的這個……她也愛著啊。

陸家的飯桌上難得安靜。

全程,陸晚不問祁陸陽什麽時候學到的陸瑞年這一手,以及為什麽要學,只默不作聲地把他夾到碗裏的飯菜都吃了個幹幹凈凈。飯後,祁陸陽找了工具開始修理小臥室壞掉的紗窗,陸晚順手給他遞了把螺絲刀,問:

“明天就走?”

“嗯。”雖是深秋時節,男人卻只穿了件不知打哪兒翻出來的舊T恤。

曾經合身的衣服像縮水了似的綁在他身上,袖口露出來的大半截手臂肌肉緊實。歲月更叠中,祁陸陽這幅身軀已經完全褪去了少年人的青澀與文氣,從內到外,只剩下能侵略到人心裏的噴張力量感。

撇開粘在他身上的眼神,陸晚說:“其實不用修的,這季節已經沒蚊子了。”

“開春怎麽辦。”

“我又不打算留在這兒。每個人看到我都一臉看到可憐流浪貓似的鬼表情,受都受夠了。”

祁陸陽回頭看了陸晚一眼,頷首:“也行,明天早上吳崢會帶你去趟市裏,選套房子好落腳。至於其他的——你工作的事,余奉聲的事,都等我慢慢安排。”

“我也不想留在南江,我討厭這裏。”

陸晚又找了幾顆螺絲釘給他,“我想去帝都,小叔叔能安排安排麽?”

沒急著回答,祁陸陽只是停下手裏的動作,看向夜空。

男人心覺奇怪,跟陸晚在一起的夜裏,為什麽總能看到月亮。

有段時間,少年陸陽經常在外面待到半夜才回家,陸瑞年不給開門,他就拿小石子砸陸晚臥室的窗戶,一顆又一顆,直砸到燈亮為止。

等窗戶打開,見睡迷糊了的陸晚終於探出上半身,他仰著頭朝人笑:“乖侄女,就知道你會給叔叔我留門兒。”

陸晚不理會這習以為常的調戲,只是邊放繩子邊小聲囑咐,鼻音很重:“你慢點,別摔著了。”

少年從未告訴某個女孩的是,她睡眼惺忪的素凈臉蛋,在月光下格外好看。

這會兒,祁陸陽回過頭靜靜地望著陸晚,說:“我安排不了。你待在南江不就挺好的麽,別折騰。”

陸晚笑:“你都能安排葛薇,為什麽不能安排我?”

“……這不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