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Chapter 9(第2/2頁)

“您幹嘛呢這是?盯得人直發憷。”祁陸陽半開玩笑地說著,站好撣了撣衣服。

何嫂收回目光,冷冷吐出幾個字:“我覺得您可憐。”

“真這麽覺得,下回就別弄冷飯給人吃,消化不了,胃疼。”祁陸陽嘻嘻哈哈地笑。他大步往佛堂外走,行至一半又頓住,說:

“您不用等那個人了。他還在國外,今天不會來。”

聽到這句,何嫂剛平復下來的表情瞬間變得激烈:“不來最好!我只盼著他死在外頭,永遠都別回祁家!”

“您別動氣。冬天還長著,得好好保重身體。”似是客套地說完這句,祁陸陽出了門。

晨光熹微,時間尚早,大多數人還在家中溫暖的床鋪上安睡。司機恭敬地回過頭,看向後座那個滿臉陰沉的公子哥:“小祁總,我們現在去哪兒?”

“隨便兜兩圈吧。”

無處可去的祁陸陽拿出玉佛戴好,又點上支煙,對著窗外的朝霞吞雲吐霧,四顧茫然。

何嫂剛剛說他什麽來著?可憐?

祁陸陽不認同。

這個世界上,苟活的永遠比不上枉死的可憐——或者說,佛堂遺像上因為他的言而無信、出爾反爾而枉死的兩人,以及之前的某個,才是真可憐。

*

被莊恪從病房裏“趕”出來,陸晚在護士站端坐著熬到天亮。好不容易等到換班,她立即跑到急診科找同樣值大夜的阮佩吃早飯。

好巧不巧,她在急診大廳和前男友石明安打了個照面。

深夜,附近路段發生了場不大不小的車禍。一輛逆行小轎車與摩托對撞,摩托車駕駛員人當場被甩出去好幾米,小腿連皮帶肉刮了一層皮下來,送過來時幾近休克。

相當嚴重的脫套傷。

作原位回植修復花了石明安不少時間,剛得出空來喝口水,他轉身,看到了陸晚。

“阮佩去檢驗科取東西了,你可能要等她一下。”石明安主動走過來。

石明安的外貌相當拿得出手。年近三十的男人,哪怕加班整宿,仍能保持眉清目朗、神采奕奕。

紅血絲、黑眼圈?絲毫不折損他清冷禁欲的男神魅力。

這不,急診科好幾個小護士這會兒都看向陸晚,眼神充滿敵意。

院裏已經傳遍了,說陸晚央著余奉聲打壓不聽話的前男友,將一個家境普通卻奮發向上的有為青年從脊柱外科發配至此,每天除了縫合就是縫合,浪費手藝,浪費青春,更浪費前途。

陸晚迎著她們的目光直接瞪了回去,心想:這群女人和以前的自己一模一樣,只看外表不究內在,相當沒眼光。

她聽到過一種說法:陷入熱戀的人總樂意在對方身上罩住一層不切實際的幻想。就像是將一根光禿禿的樹枝插進鹽礦底層,幾個月後再抽出來,上面就布滿了閃閃發光的結晶。

醜陋的樹枝被數不清的結晶體點綴得光彩奪目,辨不出原樣。

可等熱情褪去,結晶剝落,往往沒幾個人能接受得了顯露出的真相。

司湯達管這個叫“薩爾茨堡的樹枝”;中國人的老祖宗說得更簡單明白——情人眼裏出西施罷了。

原形畢露的石明安在陸晚這裏已經不再是西施,甚至連東施都稱不上,她除了厭惡就是厭惡,語氣也生硬:“不用你多事,我當然知道阮阮去哪兒了。”說完,陸晚戒備地默默退後幾步,拉遠距離。

“嗯。”石明安倒是一貫的好脾氣,“是我多事了。”他走近幾步,聲音也壓的低了些。陸晚下意識想繼續退後,但還是強行停在原地,下巴稍稍揚起來一些,虛張聲勢:

“你要幹什麽?”

石明安面露無奈:“我的調令又不是余副院的意思,我有怨氣也算不到你頭上。你怕個什麽?”

“我沒怕。老余是什麽人我心裏清楚得很,用不著你多說。這件事情他沒插手,我也沒挑唆。我們身正不怕影子斜。”

重復了一遍“身正不怕影子斜”,石明安想起余奉聲,想起莊恪,又想起背後那個藏得極深、真正下狠手的人……不尤深深地看了眼陸晚:

“晚晚,你的天真,讓人羨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