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第九十九章

馬車剛駛出平陽城,正準備向著下個城鎮出發,魏虞匆忙追了上來。他是簫白澤多年的好友,曾隨著他走南闖北,將他照顧得很是妥帖。這次簫白澤微服私訪,他怕他路上無人照顧,便也自請跟來了。

兩輛馬車從宮門出去目標太大,所以蕭白澤和魏虞才分開走,一前一後,用來掩人耳目。

不單魏虞來了,怕沒人照顧身為宸妃娘娘的林桑青,陪伴蕭白澤多年、最是懂他心意的白瑞特意讓魏虞將楓櫟也帶上了,可謂十分周到。

白瑞這是把林桑青當成了林府嬌小姐,以為她吃不得出宮的苦,殊不知林桑青早將世間的苦吃了個遍,哪怕身旁沒有任何人,她也能靠自己活下去。

但這說明白瑞看人還是比較有眼光的,林桑青的貼身侍女有兩個,一個楓櫟一個梨奈,楓櫟做事情穩妥,梨奈性子機靈活潑,出宮可能會遇到很多突發狀況,帶做事情穩妥的楓櫟再合適不過了。

匯合之後,兩輛馬車一路向著武鳴縣駛去,晝夜不停,沿途的風景如何林桑青無暇欣賞,她只想著早日到達武鳴縣,早日把事情解決掉,然後,回程之時,她要想辦法在平陽城中逗留幾日。

她並未忘卻林清遠死去的慘狀,他讓她不要為他報仇,可作為他的女兒,她豈能無動於衷?如若親爹不明不白的慘死在面前,她還能像沒事人似的將這件事拋之腦後,那她和畜生有何區別。

宮裏不好打探事情,她也不知該向誰打探,但宮外多得是愛看熱鬧愛傳熱鬧的人,往鬧市口一紮,不出半個時辰就能問出許多事情。林桑青最想要弄清楚三件事情:爹為何要進宮?拉弓射他的人是誰?為何那些禦林軍說他是窮兇極惡的殺人犯?

她想,只要把這三件事弄明白了,也許爹的死因就會浮出水面。

平陽城附近的道路倒還好,畢竟靠近皇宮,道路得平整些,好供達官貴人們出行。出了平陽城,再向東行駛幾百裏後,便再難找到平坦的路了。

連日來的陰雨將泥土地泡得很是松軟,馬車行駛在坑坑窪窪的淤泥地裏,像是隨時要翻車似的,任駕車的車夫手藝再嫻熟,也無法保持馬車平衡。

途旅途漫長而無趣,外頭又一直在下雨,沒有什麽值得一看的風景,林桑青只好以睡覺來打發漫長的旅途。

但有件事情很奇怪,她明明記得,每每睡覺前她是蜷縮在馬車的角落裏的,然每次醒過來,她卻發現自個兒橫躺在蕭白澤的膝蓋上,他抱著她的腦袋,閉著那雙星河浩瀚的眼睛,呼吸勻稱而輕緩,不知是睡了還是沒睡。

林桑青覺得,她的睡相再不好,也不可能從馬車的角落跑到蕭白澤的膝蓋上,肯定是那家夥搞的鬼。睡在柔軟的膝蓋上可比蜷縮在馬車的角落裏舒服多了,她便沒和蕭白澤計較。

平陽城到武鳴縣共有四日車程,他們幾乎晝夜未停,跑得馬兒幾乎吐血,是以第三日傍晚,他們終於抵達了武鳴縣附近。

這一路光顧著趕進程了,他們不曾好生吃過東西,都在車上用幹糧湊合著,眼下武鳴縣就在附近,晚上過去的話什麽情況都摸不清,倒不如先找個客棧住上一夜,好生吃一頓熱乎飯,等到明日天亮再啟程過去。

恰好不遠處便有一家客棧,林桑青和蕭白澤帶上換洗的衣物,喚上魏虞和楓櫟,迎著暮色朝客棧所在的方位走去。

不知是位置偏僻還是什麽原因,這家客棧客人很少,只有零星幾人坐在大堂中吃飯,見有新客來到,坐在大堂裏吃飯的那幾人擡頭看他們一眼,目光短暫在他們身上停留一刹,便又低下頭去吃飯了。

店小二熱情的迎上前來,臉上掛著不知練習了多少次的微笑,樂呵呵道:“客人好,請問您是打尖還是住店啊?”

蕭白澤找了張幹凈的桌子,拉開板凳坐下,又幫林桑青拉開一張板凳,才道:“住店,先做些飯菜吧,我們吃完飯再上去歇著。”

店小二拉長聲音“哎”一聲,忙麻利地吩咐後廚做飯去了。

熱乎乎的飯菜很快端上來,和宮裏的菜色自是不能比,但人出門在外不能瞎講究,飯菜味口不差,能填飽肚子就行。

店小二一看便是個勤快人,拿條抹布擦拭他們旁邊的桌子,一邊累得哼哧哼哧的,一邊與他們閑聊,“諸位看上去並不是咱們這兒的人,估摸是來鄉下踏青的吧?現在外頭在鬧洪災呢,不知什麽時候洪水就會來到咱們縣,您幾位過完這一夜便趕緊回去吧,別再繼續往前走了。”

魏虞待人接物很是和藹,沖好心提醒的店小二笑一笑,態度溫和道:“無妨,我們過來看看鄉下的風景,逗留幾日再回去。”

桌子上有一道紅燒排骨味道不錯,蕭白澤怕林桑青夠不著,便夾了幾塊給她。店小二見狀深深笑道:“喲,公子相貌生的好看,人也很是體貼呢。您旁邊坐著的是尊夫人吧?尊夫人相貌委實不俗,和您真是登對,用神仙眷侶形容你們也不為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