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砸繁光宮

從借屍還魂的那一日起,林桑青就知道,她這輩子是皇上的女人,此生此世只能與簫白澤在一起,身心與貞操,全都要歸於他。

在那樣的家庭中長大,林桑青幾乎從來不對未來抱有幻想,但她偶爾也會想,倘使日後嫁與不愛的男子,遇到圓房時,她該怎麽辦才好呢?

想破腦袋也沒想出個所以然。

她不愛簫白澤,所以壓根沒動過和他圓房的心思,能拖一日是一日吧,等到哪天實在拖不下去,她就一榔頭打昏自己,讓簫白澤奸/屍去。

從櫃子裏抱出曬過的被褥,一層層鋪在屏風內側,她褪去鞋襪和衣而睡。

正迷迷瞪瞪著,似睡非睡間,簫白澤突然起身道:“繁光宮。”

驟然驚醒,她抱著被子坐起來,眯著眼睛看向他,不解道:“皇上你癔症了?”

殿內的燈燭熄滅得差不多,只剩床頭的一盞還亮著,明滅燭光下,簫白澤的面容一陣清晰一陣模糊,黑漆漆的眸子裏投射出令人望而生畏的恨意。“繁光宮!”他咬牙道:“我要毀了她存在的痕跡!”

林桑青在昏暗中眨眨眼睛——皇上……該不會有毛病吧。“睡吧睡吧。”她不以為意,打個長長的哈欠,揉揉沉重的眼睛,重新躺回去,“大半夜的發什麽癔症,不是我說你,以後還是別喝酒了,好歹也是一國之主,是咱們大乾朝的面子,若是你這副醉態讓外頭的人看見,還不知別人會如何作想……”

“咣當。”沒等她把話說完,耳邊突然傳來破碎聲,她立即坐起身,驚訝地扭頭向聲音傳來的地方看去。

簫白澤不知何時下了床,此刻,他正舉著一只暗八仙花瓶,作勢要往地上摔去。地上已有一攤碎片,方才的“咣當”聲正是它犧牲自己發出來的。她借著燭光仔細看了看,床榻一隅擺著的花瓶不見了,想來地上的那攤碎片正是它。

“咣當”聲再度響起,簫白澤毫不猶豫地摔了手裏的暗八仙花瓶,摔完花瓶後,他並沒有冷靜下來,動作神速,轉眼間將手邊能砸的東西全砸了。

林桑青怔住了——她沒想到簫白澤來真的。

眼看他的魔爪要伸到蘇繡屏風上,林桑青趕緊爬起來,越急越容易出錯,腳居然被被子裹住了。她忙像大豆蟲一樣在地面上摩擦,咕嚕咕嚕爬到屏東旁邊,伸展手臂攔住他,“壯士住手!這架屏風是我最喜歡的東西,你若敢弄壞它,我就和你拼命!”

“嘶啦。”簫白澤不為所動,別看他喝得醉醺醺的,力氣還挺大,戴著玉扳指的手穿過布面,那架不知道用了多少年的褪色屏風終於沒挨過這個秋天,死在了他的手下。

手臂放松,頹然躺在地上,難過的望著殘破不堪的屏風,林桑青要哭了。

簫白澤跟她有仇嗎!好端端的,他作甚不去楊妃宮裏過夜,非要來繁光宮禍害她!

木頭門“咚咚”響兩下,楓櫟擔憂的聲音透過夜色傳來,“娘娘,怎麽了,要不要奴婢進來?”

此情此景,林桑青居然還能想到幫簫白澤留兩分面子,“哦,沒什麽。”簫白澤又開始新一輪的破壞,她忙將自己從被子裏放出來,一壁拉著他的衣角,一壁故作平常道:“一不小心打碎了花瓶,不礙事的,你下去吧,無論聽到什麽動靜都不要進來。”

楓櫟答聲“是”,門口的動靜消失,該是退下去了。

喝醉的簫白澤力氣比牛還大,真不知如此瘦弱的他是從哪裏發力的,林桑青使了吃奶的勁兒拽著他,不停規勸道:“皇上!你清醒點!”

她喊了有十幾聲,簫白澤非但沒清醒,反而砸得更起勁了,內室的東西已經被他砸的差不多,他拖著她往外面走,開始破壞用來會客的外室。

撒開手,林桑青力竭坐在地上,她決定放棄,隨便簫白澤怎麽砸東西,她只當個旁觀者就好。反正整個天下都是他的,哪怕他砸了一座城池,她這個一沒身份二沒地位的昭儀娘娘也管不著。

“這是什麽破習慣。”她坐在冰冷的地面上,伴著噼裏啪啦的破碎聲數落簫白澤,“外頭人都說你是勤儉節約的好皇帝,歌頌聲一潮高過一潮,可你喝醉了怎麽這麽敗家!還好我這繁光宮本就破敗陳舊,砸了也不心疼,若是砸了淑妃的淑華宮,光是重新修繕的銀子便夠你肉疼的。”

過了有半柱香的功夫,許是砸累了,簫白澤終於停手,順勢坐在身後的椅子上,無視滿宮的狼藉,自言自語道:“留下痛苦與我之後,她便一走了之,他們都說她死了,可我總不信。”頓一頓,垂首道:“她那樣的人,該活一千年的。”

這是林桑青第二次從簫白澤口中聽到這個“她”,上次是在他喝醉時,這次也是,看來這個“她”對他而言有特殊意義。有意思的是,只有在醉酒之時,簫白澤才會提起“她”,正常的時候提也不提,不知是何緣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