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討要銀錢

簫白澤的個頭很高,差不多有五尺五之多,她只到他的肩膀跟前。費力地踮起腳尖,她舉著抹布給他擦臉,動容道:“活著固然辛苦,但死了,便真正能解脫嗎?譬如我,死了就省心了,但侍郎君一家該如何是好?他們那樣好,不該遭受這場無妄之災的。”

她仰著臉,又幫他擦拭濕漉漉的頭發,“人們都說,好死不如賴活著,像我們這樣的人,從來都不是為自己活著,你是為了天下蒼生,而我,是為了侍郎君一家。你看,我們有活著的意義啊,再辛苦,也得咬牙堅持,沒走到絕路上之前,千萬不能言死。”

抹布浸了水澤,稍微有點沉重,手臂開始變得酸痛,林桑青齜牙咧嘴地堅持著。

站姿如雪中松柏,簫白澤面無表情,只淡淡道:“這樣。”

醉酒之人都沒有意識,他應當聽不進去的,林桑青只當白費口舌了。

又擦了會兒,實在支撐不下去,她反手丟了抹布,揉著酸痛的手臂沉吟不語。

算了,簫白澤是尊大佛,她這個小沙彌著實招架不住他,還是將這尊佛送回西天吧。

扶起一只歪倒的板凳坐下,讓楓櫟喚來白瑞,她翹著二郎腿,扶額苦惱道:“白瑞,把皇上請回啟明殿吧,我這繁光宮是沒法住人了。本宮自個兒委屈倒也罷了,怎能委屈咱們皇上住在這裏呢。”

現在的繁光宮可以用滿室狼藉來形容,地上全是瓷器的碎片,連下腳的空兒都沒有,桌子椅子歪歪倒倒,珠玉簾子脫落下來一半,連花盆裏的水仙都沒能幸免,被打翻在地上,不知被誰踩了一腳,直接一命歸西了。

白瑞一臉正經的進殿來,待看到殿內景象後,立即換了神色,瞠目結舌道:“啊,昭儀娘娘,這是怎麽了?”

她坐直身子,指一指簫白澤,“怎麽了?你問皇上啊!”

身影晃動,面無表情,簫白澤踉蹌幾步,似乎要倒下了。白瑞辛苦地在廢墟中跋涉,趕緊扶住他,觸碰到他的衣裳,又疑惑不解道:“咦,皇上身上怎麽濕漉漉的?”

林桑青轉手托腮,十分淡定道:“哦,他睡覺的時候沒有注意,從床上跌下來了,正好跌進水盆裏。白瑞你說咱們皇上,多大年紀了,睡覺還這樣不老實,真是的……”

給這些人一百個心眼,他們也不會想到,簫白澤身上之所以濕漉漉的,乃是她當頭潑的一盆水的功勞——誰敢懷疑她會做出如此大不敬的事情呢。

白瑞嘆一句,“哎呀我的皇上呀!”喚來幾個小公公,手忙腳亂地扶簫白澤回啟明殿。

殿裏雖然亂糟糟的,但天色還沒有亮,這一夜並沒有過去。林桑青不是講究的人,她懶得在半夜裏折騰,便在亂糟糟的繁光宮主殿睡了一宿。

至於修整宮殿什麽的,還是等到天亮再說吧。

第二天,太陽剛爬上枝頭,一則重磅消息便已傳遍了三宮六院——“皇上昨晚砸了繁光宮!”

昨夜宴飲結束之後,皇上辭了淑妃娘娘的邀約,沒去淑華宮,而是選擇去了繁光宮。闔宮上下不禁開始多想,柳昭儀被禁足之後,皇上是不是要開始寵幸林昭儀了呢?

萬萬沒想到,一夜還沒過去,竟出了這档子事。

宮人們議論紛紛,他們都不明白,皇上再怎麽動怒,也從來沒有砸過誰的宮殿,林昭儀究竟做了什麽事,能讓皇上把繁光宮給砸了呢?

由於皇上砸繁光宮的時辰是半夜,沒有人親眼目睹事情的經過,所以,這件事便成了一樁未解之謎。

世人愛解未解之謎,在解謎的過程中,他們的身心似乎都得到了升華,一個時辰還沒過去,頗多真假不明的原因便流傳開來,漸漸傳得有模有樣的。

林桑青領著梨奈去找簫白澤的時候,在路邊的花樹後、在巷子的拐彎口、在清澈的池塘邊聽到不少。她無心與這些人計較,當下最緊要的不是澄清謠言,而是找到簫白澤,向他討要修繕宮殿的錢。

早上醒來之後,她蒙在被子裏想了想,繁光宮是簫白澤一手砸的,她可一點兒忙沒幫上,那麽,修繕宮殿的錢得他出。

她不是付不起修繕宮殿的錢,侍郎家小姐入宮之時帶了一萬兩銀子傍身,而今她借屍還魂,占據了侍郎家小姐的身軀,那一萬兩銀子便成了她的。

左不過,錢得用在刀刃上,能省則省,不到萬不得已的時候不能用。

還是去坑簫白澤吧。

踱步到禦花園時,耳邊突然吹來陣軟風,“你們說,會不會林昭儀想同皇上圓房,采取了什麽不光彩的手段,皇上一怒之下砸了繁光宮?”

林桑青往旁邊一歪,險些被這句話驚倒。

她、她何曾想過同簫白澤圓房了?

一個猶猶豫豫道:“我……我不知道。”

另一個幹脆道:“我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