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第2/3頁)

她不敢罵他,憋得小臉漲紅,紅了又白,最終卻冷笑起來:“宏煜,你今日這般輕視我,他日就等著後悔吧,我秦絲要什麽樣的男人沒有,沈彥比你強多了,你只是我其中一個選擇罷了,得意什麽?”

宏煜身體稍稍前傾,手肘搭著膝蓋,細細打量她,心想這才是他喜歡過的女人,看似嬌花,實則暗裏藏刺,當初動心,正因她身上有股勁兒,辣辣的勾人。只是這兩年養嬌了,慣出一些拖泥帶水的黏膩,無甚意趣。

“沈彥的確是個不錯的選擇。”宏煜道:“他雖無功名,但家底殷實,為人也很重情,你若嫁給他,不會過得太差。”

秦絲半晌沒作聲,收拾好衣裳,起身拍拍手,若無其事地掏出手絹擦掉淚痕,輕哼道:“我可不敢想,嬌嬌跟了他幾年,竟也無疾而終,你們富家子弟都喜歡這麽玩兒是吧?”

宏煜道:“沈家由老爺子和夫人做主,他們看重門戶,嬌嬌出身不好,不可能嫁入沈府。你雖孤身一人,但祖上也算書香門第,父兄都是讀書人,沈家二老絕不會怠慢你。”

秦絲看了他一會兒:“話雖這麽說……但我跟沈彥不過露水的恩情,圖幾日新鮮罷了,他未必打算娶我。”

“是嗎?我倒聽說他這兩年總覺得累,早想定下來,娶妻生子。”宏煜眉眼疏懶:“你也別把他想得那麽隨便,依我看,只怕當初在京城他就對你上心了。”

秦絲不語。

宏煜笑了笑:“就這麽著吧,眼下我有事,要出門一趟。”他道:“收拾好你的東西,咱們好聚好散,他日再見,還是朋友,何必撕破臉,你說對吧?”

秦絲下意識張了張嘴,而他已經邁開步子從她身邊跨過,繡著白鶴的霽色衣袂飄然而去,繞紗櫥,穿廳堂,頭也不回地走了。

雖說出門,卻只是拐出自家小院兒,行過一處粉墻黑瓦的月洞門,來到縣丞大人的居宅。

宏煜從未入過此地,冷眼一瞧,那院門石墻上竟攀著郁郁蒼蒼的藤蘿,走進裏邊,見庭內種了幾根翠竹,並一株西府海棠,粉蕊錯落,輕曼嬌艷,花樹下設有矮榻,引枕靠背具全,榻上擺著一方小桌幾,趙意兒正歪在那裏翻書。

她散衙回來,換了在家穿的衣裳,酡顏之色,蘭花暗紋,一把青絲半散著,手執書卷,袖子堆落,露出一截白玉似的胳膊,纖細嬌嫩。

宏煜素日傲慢,從不看人臉色,此番徑直過去,就像在自家似的,並沒有半點生分。掃地的婆子見了他,趕忙行禮:“大人。”

意兒擡頭一看,略嚇著,竟呆忘了招呼。

宏煜行至榻前,在另一側落座,面無波瀾地擱下手中折扇,問:“你方才找我何事?”

意兒端坐起來,幹咳了聲,想到先前撞見的一幕,又聽到那些話,顯然是他被戴了綠帽,還被自己偷聽了去,當真尷尬至極,一時便不知該說什麽。

宏煜冷淡掃她一眼,又問:“你這屋裏,連個倒茶的丫鬟也沒有嗎?”

意兒目光轉落桌幾,那上頭分明擺了成套的茶具,伸手便有水喝,他是瞎了還是手斷了,非要人伺候?

雖心中腹誹,然想著待客之理,到底還是親手給他斟上一杯:“大人請。”

“嗯。”宏煜並非真要吃茶,略沾了沾,見桌上放著案牘,拿起來看:“這是什麽?”

隔著方幾,意兒也忙伸脖子去看,並趁勢問他:“張桓夫婦的案子,大人準備何時重審?”

宏煜一面翻閱,一面怪道:“我幾時說要重審了?”

意兒愣了下:“這夫婦二人有冤屈,為何不替他們伸冤?”

宏煜不緊不慢道:“據我所知,當年下令對他們施杖的宗室族長已經死了。”

“那其他人呢?”意兒皺眉:“從犯就能逍遙法外嗎?”

宏煜掀起眼皮子瞥她,兩人湊在桌前,挨得有點近,他擡手用指尖在她額頭點了兩下:“動動腦子,他們告的是朱槐,不是錢家,你想什麽呢?”

意兒怔住,往後退開,心裏覺得有些怪,撇撇嘴,避開他的目光,盡力把心思放回案子上:“他們既敢告朱槐,如何又肯放過錢家,我倒十分不解。”

宏煜也稍稍往後撤,挑眉道:“錢家給了他們一筆銀子,很大一筆,足夠衣食無憂。”

意兒緘默不語,此番亦明白過來,將卷宗交上去,讓朱槐永無翻身之地,才是知縣大人的最終目的。

她突然有些喪氣,自己滿腔熱血想給人平冤,誰知一拳打在棉花上,壓根兒無處使力,這算什麽?真沒意思。

“兩位大人,要下雨了,快進屋避避吧。”

婆子話音剛落,悶雷滾動,花樹搖曳,黃昏裏疾風驟雨,瀝瀝地傾灑下來。意兒怕案宗淋濕,忙揣進袖內,一面又趕緊穿鞋,慌亂中跌撞踉蹌,歪著身子就要摔倒,幸而被人伸手撈住,有驚無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