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六章(第3/4頁)

只是余德海哪裏追得上楚寔的大長腿,在後面跑得氣喘籲籲的,也只能“望其項背”,眼睜睜看著楚寔翻身上馬,絕塵而去。

皇帝身上好像有什麽東西不一樣了。

余德海沒有辦法,只能讓人去通知今日值夜的次輔李太真,然後自己硬著頭皮去慈寧宮敲門兒,這事兒要是不連夜告訴蘇太後,明天他就沒命見著太陽了。

余德海一邊走一邊想,總覺得皇帝有哪兒不對勁兒。

很久以後,余德海才反應過來,那種不對勁兒是大變活人的不對勁兒,皇帝好像一下就從個死人變成了會喘氣兒的活人。

卻說楚寔馬不停蹄、連夜兼程地趕去了江西,一路上跑死了三匹馬,才以“八百裏加急”的速度趕到了江西。

江西山多,山連著山,山趕著山,有一個動靜兒驚了蛇,人真要逃了,守在這裏的南安可就未必再能找到他們了,因此在楚寔來之前,他只敢潛伏著,夜裏眼睛都不敢合,就那麽盯著。

“皇上。”看到楚寔的時候,南安松了口大氣。

“在哪裏?”楚寔連休息都顧不得,下馬就直接問道。

“山上有座木屋。”南安低頭道,“義山王武藝高強,臣不敢靠得太近,不過一直派人監視著。”

即便是南安的副將王遠對實情也並不了解,只知道這一次他們要抓的人是義山王。可南安一直只圍不攻,讓他們好生焦急,眼看著那麽大的功勞就在眼前,卻被勒令不許靠近。他就不懂了,義山王的武藝再高,他們這些人南征北戰的也不是吃素的,當初抓義教的中天王時也沒帶這麽費勁兒的。

再然後王院就看到一批人馬疾馳而來,心裏先是有些警惕,槍已經握在了手裏,待看清楚之後才發現居然是皇帝親臨。

王遠的腦子有些轉動不過來了,區區義山王竟然讓皇帝親臨?

這消息才傳回去幾天啊?能以這麽快的速度趕過來,可見皇帝有多重視。

王遠此刻才將對上峰的不滿收了起來,也不知是什麽大事兒,但能讓皇帝親臨,也就難怪南安如臨大敵一般不敢輕舉妄動。

“確定人還在嗎?”楚寔問。

南安點了點頭,低聲道:“王遠,你來說。”

王遠趕緊上前道:“每日都能看見炊煙,今日中午也有。”

“她呢?”楚寔又問。

他?王遠愣了愣,皇帝這話問得怎麽那麽重復。

南安走上前,低頭道:“臣觀察了許多日,可都不見夫人的蹤影。”

夫人?王遠的好奇心都快將他淹沒了,怎麽這次的行動力還涉及到個夫人?可他們什麽女子都沒見著呀。

“上去。”楚寔沒有絲毫遲緩。

南安趕緊對王遠做了個手勢,王遠點點頭,知道這是然他帶人趕緊從左右兩側包圍過去。前些日子不敢動,所以這些人都藏著呢。

韓令就坐在小木屋外,生了一堆火,用木棍扒拉著裏面的烤地瓜。

楚寔出現的時候,韓令沒躲沒藏,就那麽從容地扒了顆地瓜出來,掰成兩半,甜香四溢。

南安趕緊將背上的馬紮放到韓令對面,楚寔走過去坐下。“都退下吧。”

於是以楚寔和韓令為中心,包圍成了一個六丈大的圈。將士手裏全打著火把,將天都照亮了。

“韓大夫。”楚寔沒跟韓令玩誰先開口誰就輸了的遊戲。

“容我把這地瓜吃了,做個飽死鬼上路吧。”韓令道。

楚寔笑了笑,“韓大夫曾於內子有恩,為何覺得我會殺你?”

韓令繼續吃著地瓜,那種香噴噴的勁兒是真拿這當最後一頓飯在吃,口中卻懶洋洋地道:“因為我做了皇上必殺我的事情。”

楚寔終於笑不出來了。“她在哪裏?”

韓令擡起頭道:“你殺了五娘。”

“告訴我她在哪兒,一切我都可以既往不咎。”楚寔和韓令似乎在雞同鴨講。

韓令將最後一口地瓜吃進肚子裏,拍了拍手,笑道:“她麽?你們在峨眉沒有挖出她的骨頭麽?”韓令大笑了起來,笑得山裏的鳥雀全被驚了起來。

楚寔沒笑,但也沒動怒,只道:“如果我告訴你,我沒殺竇五娘呢?”

韓令的笑聲戛然而止。

楚寔擡手做了個手勢,北原便將一個頭上罩著黑色布袋的人往前推了兩步,然後揭開了她頭上的袋子。

盡管美人色衰,可依舊看得出當年的絕代風華,不是竇五娘又是誰呢。她癡癡地望著韓令,顫巍巍地喊了聲,“韓郎。”

韓令臉上的肌肉抽搐了一下,雙手握緊了拳頭。

“韓大夫,我一直等著你能找到別的辦法救阿泠,所以從沒想過殺竇五娘。”楚寔道,“告訴我她在哪兒,你和竇五娘就都自由了。”

韓令握緊的拳頭松開又握緊,握緊又松開,他沒敢去看竇五娘的眼睛,只擡頭望向天,眼角好似有眼淚滑落,嘴裏喃喃地道:“她在峨眉那間破山神廟的供案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