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四章(第4/4頁)

楚寔看著成康,就那麽看著她,看到她的眼淚瀑布一般地流下時,依舊淡淡地道:“我一直都是個壞人,別對我抱有任何期望。”

“可是我後悔了。”成康在楚寔的身後大叫道。她跑到楚寔身邊,捉起他的手,狠狠地咬下去,仿佛要生啖一口楚寔的肉才能略微解恨。

楚寔皺了皺眉頭,推開成康。

成康哭道:“為什麽不可以?難道除了天下大業,你的心就那麽小?小到再裝一個我也不可以?這有什麽沖突嗎?你想做的一切我都會幫你,支持你。”

即便到了這個時候,成康也沒去想過橫亙在他們之間的或許並不是什麽大業,而是另一人。也許她也曾想過,卻更無法接受那樣的結果。她寧願輸給江山,也絕不願意輸給另一個人女人。

而且那個女人除了一張臉之外,還一無是處,懦弱、寡淡得好似白水一般,即便是輸,她也不會是輸給季泠,成康如是想。

可這世上,千人千面,千面千心。有人喜歡蜂蜜水,有人喜歡桃子汁,甚至還有人喜歡辣椒水,固然前面的幾種水各有各的味道,特色鮮明,但若是問一個沙漠逆旅中的人,他所鐘情的只怕還得是那一汪白水。

不是成康不好,也不是季泠太好,說穿了不過就是人生三味,還得自己品嘗。

成康哭得很用力,很用心,可眼前的人卻是一絲動容也無,甚至眼底還有若隱若現的不耐,仿佛她的一哭二鬧三上吊在他眼裏就是個醜角在演戲。

成康受不住地對楚寔大喊道:“楚寔,你以為你是誰啊?你現在的一切都是我爹給你的,是我給你的,要不是我爹,你怎麽可能短短幾年就剿滅義教?楚寔,沒有我,你什麽都不是!”

瞧瞧,這已經是口不擇言了。

楚寔看向成康,臉色十分平靜,並未被她的話給激怒。反而輕輕地笑了笑,點了點頭,“嗯,所以我替天下的百姓感謝你爹還有你,沒有你們的幫助,他們還得在水深火熱裏再掙紮十幾年。”

楚寔的確感謝定西侯父女,沒有他們,他雖然曾經也剿滅了義教,可卻用了整整二十年。萬事本就是開頭難,沒有開個好頭,後面做起事來就會事倍功半。而定西侯就是那個好頭。

楚寔的淡然讓成康痛得直不起腰。她無論是做什麽都激不起他任何的情緒。

成康站在原地,遠遠地看著楚寔的背影,他瘦了很多,盡管依舊背脊筆直,可卻失去了當年在西安他們初識那會兒的銳氣,如今顯得死寂寂的。

她不好過,他只怕也未必過得多歡喜。他以前的淡笑裏是從容、是沉靜,是一切盡在掌握的那種淡然。而現在的淡然裏,是寂滅,那種涼冰冰的寂滅。即便是笑,你也能看出他笑容裏的那絲苦澀和眼底的灰燼。

其實成親那會兒,成康已經看出楚寔的眼睛裏沒了光彩,可她自負地認為自己能重新點亮它,到如今卻是兩敗俱傷。

她有時候恨楚寔,有時候又恨自己。年輕的姑娘,被寵得不知天高地厚的姑娘,總難免任性些,可卻不知道有些任性是要用一輩子的眼淚來償還的。

成康坐在遊廊上,她哭得沒有力氣走了,眼前浮現出昌哥兒漂亮的小臉蛋。她又開始恨楚寔,就算昌哥兒是他和她爹的協議條件,可昌哥兒終究是他的孩子呀,為什麽他那麽冷漠,那麽不關心?

成康捂住臉想,如果當時他爹不要求在她生下第一個兒子後才支持楚寔,他會不會對昌哥兒不那麽冷漠?

身後成康的痛苦,楚寔身上也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