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第3/4頁)

畫作歸類好,由於嫻帶領老仆們送至隔壁的攢安堂,以待重新安置。

“怎樣?我父母的畫作……”徐明禮顫聲發問。

父母健在,世上任何珍貴畫作皆無可比擬。

此番仆役齊聚,他好歹要表現出對畫卷迫切與焦慮。

阮時意深吸了口氣,滿臉悲容凝聚濃烈哀傷。

“大人,‘探微先生’舊作因有石匣作保護,且藏於密室,暫無損毀;存放於架子上的名家佳作,部分被燒、被熏、被水浸泡的……估摸傷及近百幅……”

徐明禮容色一僵:“晴嵐圖呢?”

“剛送回的晴嵐圖,因束在高閣木櫃中,被大火付諸一炬……”

“什、什麽!”

徐明禮又驚又怒。

品墨閣以磚石搭建,內不設燈油火蠟,十多年來從未有過一次失火事件。

兼之日夜有府衛輪值看守,裏三層外三層,外人極難混進去搗亂。

《萬山晴嵐圖》從皇宮回府的頭一個夜晚,竟發生了火災?

這巧合未免太匪夷所思!

若非武功絕頂的高手所為,便是府上出了內奸。

他知此作為父親新繪,實為替代品。

但嘉元帝對此珍而重之,徐家人卻於下賜當夜便保存不當,使畫作毀於大火焚燒,無論疏於職守,或遭人陷害,只怕……無法向上頭交代。

是什麽人在此關頭毀畫?有何種目的?

眼看守品墨閣的府衛嚇得跪了一地,徐明禮揚眉:“徹查!”

“領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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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明時,阮時意、徐赫、徐晟、靜影、於嫻等人已將藏畫數盡轉移至攢安堂。

著重整理二樓東面燒毀與熏壞的卷軸與冊頁,其中燒得最徹底的,莫過於晴嵐圖。

木匣焦黑近乎於炭,內裏畫紙全成了灰。

徐赫仔細檢查那堆灰末,皺眉不語。

“怎麽了?”阮時意覺察他的異樣,走至他身側,低聲問道。

“不太對。”

徐赫沉吟片晌,悄聲補充道:“這套是重繪,其中你從平家人所繳的那幅,他們曾在畫的兩端鄭重其事貼了純金箔,並蓋上藏畫章;我復制時還嘲諷了幾句,說平家人世代為商,俗氣得緊,卻被迫依樣畫葫蘆用上金箔……今夜若遇火,真金即便融化,也應留有痕跡……”

阮時意微驚:“你是說……這裏頭焚毀的,根本不是你那套晴嵐圖?有人假意縱火,是為掩蓋盜竊?”

“不錯。你不是說,平家那卷落入安定伯府,如寶貝似的,從未對外展示麽?聖上展現給皇親國戚、翰林畫院同僚們觀賞時,因畫心過長而將其他雜七雜八的內容卷在軸下,故而無人留心金箔的細節,定然不可能往灰燼裏放金子。”

阮時意點了點頭:“確實,你不說,我幾乎把這點細枝末節給忘了。如此說來,有人故意竊取晴嵐圖,而後放入畫作灰燼以蒙騙徐家人?可這火勢還沒燒旺,府衛便發覺了……如此短的時間,賊人如何帶著畫作脫身?”

徐赫冷笑:“恐怕……早從咱們把畫作藏入品墨閣起,這掉包行動便已開始進行……放火,不過是等夜深人靜才有的舉動,隨便買通一兩名守衛,即可完成。”

阮時意暗覺背後寒氣來襲,教她毛骨悚然。

誠然,今日上午宮裏來了人,浩浩蕩蕩,大夥兒的注意力全部集中在往來迎送之上。

外加白日裏的防守反而比夜間薄弱松懈,如真有人弄潛入品墨閣,無聲無息用一整盒灰燼換取五卷晴嵐圖,並花上大半日調換出徐家……的確可做到神不知鬼不覺!

“哼,如此處心積慮……”阮時意眸色漸冷,“看樣子,盜竊者應是擁有剩余那卷之人。”

“阮阮,如你所言——走過的路,畫過的畫,都沒白費。我費勁苦心多畫的這一套,說不定……能引出最後一幅晴嵐圖。”

“我那日為何要說如此不吉利的話!”

阮時意搓揉臉額,語帶三分沮喪,三分憤怒。

余人與他們相距了一條走道,聽不清對話,只道“阮姑娘”為絕作焚毀而傷心,“徐待詔”溫柔勸撫。

偏偏阮時意手上沾了黑灰,在額頭上蹭出四五個指印。

徐赫笑而替她抹了兩下,沒想到他的手更臟,轉眼把她糊成了大花臉,頓時不敢吱聲。

徐明禮見一貫端方的母親頂著煙熏臉而不自知,取了幹凈絲帕走近,意欲讓她擦拭。

卻聽父親哼哼唧唧,“我的心血沒了,你是不是該好好安撫我?”

母親怒而推他:“就這點出息!趕緊滾去曬畫!否則今晚睡竹榻!”

二人拉扯兩下,轉頭看到半丈外腳步微凝的長子,登時尷尬得動作發僵。

徐明禮的窘迫絕不比他們少,硬著頭皮遞上絲帕。

聽二老陳述疑點,他既為歹徒的用心險惡而震怒,亦為畫作得以保全而慶幸,當即下令調查今夜當值的府衛,嚴懲內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