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第2/2頁)

徐晟路過某攤档,短暫滯留後迅速趕回,給阮時意捎來一盒香噴噴的栗蓉酥,又給靜影、沉碧買了芝麻脆糖,才翻身上馬,開道於前。

阮時意對這突如其來的體貼殷勤微感突兀,轉眼看他耳根泛紅,低低罵道:“小祖宗!用老祖宗來當幌子,像話嗎?”

咬一口栗蓉酥,她免不了想起與之有關的徐赫。

那家夥說“改日去我住處,慢慢與你細說”,是戲言?或別有深意?

話畢後倉皇離去,是生怕她動怒,或聽見女學員們漸行漸近,意欲回避?

曾朝夕相處的枕邊人,穿越重重時光歸來,於她而言,熟悉且陌生。

她自詡走過半生,大小事算得上果斷果敢,唯獨對他的情誼無所適從。

下回碰面前,她得想個法子,解決這不尷不尬的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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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廿四,觀蓮節。

碧天滿布魚鱗薄雲,與城南積翠湖的魚兒相映成趣。

成片翠色蓮葉層疊似浪湧,抖動數不盡的紅、粉、白色蓮荷,清風徐來,香氣微甜。

滿城遊人匯聚,欣賞萬荷齊發、錦鯉騰躍的鮮活美景。

阮時意無興致參與此等盛會,偏生蕭桐和藍曦蕓祖孫二人極力相邀,她推辭不下,唯有忍受腹中玄乎其玄的陣痛,以樸素面貌赴會。

如約抵達湖濱,六角亭內,藍家三兄弟衣飾煥然,笑容窘迫。

藍曦蕓古怪眨眼:“祖母晨起後覺頭暈,來不了,讓我和哥兒仨作陪。”

阮時意腦海中浮現某個詭異的場景——練武出身、體魄強健得能打死一只老虎的藍太夫人,“虛弱”地躺臥在床,以手扶額,用嘹亮嗓音訴苦:“我好暈哦!”

額……簡直叫人雞皮疙瘩掉一地!

無須多想,那女人絕對故意的,撮合之意明顯到令人發指的地步。

阮時意暗忖:我拿你當閨蜜,你卻非要拿我當孫媳婦!幹脆絕交算了!

最讓她頭痛的是,當五人領著仆侍,擺出禮貌客套狀沿湖小逛,迎面碰上洪朗然那引以為傲的長子洪軒。

洪軒與其父如同一模子所刻,方臉硬朗,長眉朗目,見了藍家人與阮時意,自覺融入,談笑風生。

阮時意察言觀色,以活了半輩子的經驗發誓——藍家的毛頭小子奉命而來,對她不存半分旖旎心思;但洪軒……承襲老瘋子爹的奇怪癖好,睨向她的目光若即若離,如有難以言喻的暗流湧動。

她究竟倒了多大的黴,才會被洪家父子倆先後瞧上?

心煩氣躁之際,她只覺那似曾相識的痛感愈發強烈,隱約覺得,某樁事被她忽略了,又死活記不起來。

只逛了一段路,她毅然辭別洪、藍兩家的小輩,先行歸去。

然而回程黑壓壓的人群比湖上荷葉還要擁擠,她放棄逆行,改走山林小道。

“姑娘累了?小的讓車夫驅車來接!”沉碧見她越走越慢,額角滲汗,示意讓靜影扶她至道旁歇息,自己則跑得飛快,轉眼沒了影兒。

山林寂寂,僅余風竹之聲。

靜影護在她身側,四下觀察,忽而將視線鎖定茂密竹叢,厲聲喝道:“出來!鬼鬼祟祟的想做什麽!”

阮時意一驚,手禁不住輕捂小腹,眉頭擰得更緊。

竹影晃動,鉆出一清逸挺秀的身影,儒雅俊顏暗藏窘然,卻是徐赫。

走到哪兒都能偶遇,是孽還是緣?

他整理袍裳,以手指抵唇:“噓……別喊!我早來了,就躲一會兒!”

“又和小侄兒捉迷藏?”阮時意疼痛之下,懶得再搬出“先生”、“學生”的虛禮。

“書畫院集體遊湖賞蓮,她們……非要拽我去示範畫荷花……那誰也在!”

話說一半,覺察阮時意臉色發青,徐赫目帶關切,試探性地問:“阮阮,你氣色不大對……來癸水了?”

“……!”

阮時意自恢復年輕,至今未有月事,早忘了少女該有的特殊日子。

經徐赫一提,對應那久違感覺,她蒼白的容顏瞬間如被人淋了紅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