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9章 ·Everyone·(第4/7頁)

“而人們需要明白的是,除了身為一個女人卻參加補選成為了下議院議員,公爵夫人沒有做錯任何事情。英雄不會因為是女性,所有過去做出的功績具都抹消。”

他低聲說出了這段話。安娜若有所思地看著他,就算她此刻想到了什麽,她也掩蓋得很好,埃維斯無法從她眼裏讀出任何情緒。幾秒鐘後,她才緩緩再次開口。

“是的。這的確是第三點要達到的目的。”

“而人們一旦意識到了這一點,就不會任由政府將一切掩蓋起來。正相反,人們會反過來給政府施加壓力,如果他們的要求是合理而且正當的——比如要求一場審判來決定公爵夫人是否該保留議員身份,那麽政府就不得不嚴肅考慮他們的要求。”

安娜點了點頭。

“我可以做到這件事。”他輕聲說,心中已經有了行動的雛形。

安娜仍然是那一副高深莫測的模樣,不動聲色地打量著他。

“你知道我不會告訴她,是你做了那些你將要做的事情。”

“她沒有必要知道。”她本來就不該知道,但她會猜到的。沒什麽能分開他們之間的牽系,承諾不能,決意不能,一個小小的謊言更不能。

安娜冷淡地笑了笑,對這個回答不置可否。“那我就該回去了。”

“不與夏綠蒂說聲晚安嗎?”埃維斯感到有些驚奇,他以為安娜與夏綠蒂的關系還算不錯,他親眼看見小女孩整日整日地纏著安娜教她怎麽悄無聲息地隱蔽行蹤,但安娜從來沒顯得不耐煩過。難道她那麽做只是因為康斯薇露同意收留這個女孩作為養女嗎?

“我看不出來有什麽必要。”安娜的語氣平靜又冰冷。

“她很仰慕你。”埃維斯說出了真相,“如果可以的話,她希望能成為你這樣的殺手。”

“She shouldn’t.”安娜的回答簡短果斷,但埃維斯卻不知道她是回應哪一段話。

“她知道那是不可能的,因此她把目標改成了想要成為像公爵夫人那樣勇敢的女人。”埃維斯接著說了下去。

安娜的表情柔和了短短的一瞬間,她的嘴角微微動了動,似乎將要露出一個真正的笑容。

“That, she should.”

*May*

眼前的門一下子被拉開了,一個高舉著煤油燈的女人出現在門後,她身上還穿著鬥篷,雨水滴滴答答地在地板上畫出一個圓圈,濕漉漉的頭發貼在那張線條剛毅的臉上,略微下垂的雙眼氣勢洶洶地瞪著,像一頭隨時會沖出來的西班牙鬥牛。

“嗯?”

她略帶怒氣的鼻音一下子讓梅回過神來。“布拉奇太太——您是布拉奇太太嗎?”

“而你是?”

這該算默認了嗎?梅思考著,但這一秒鐘的猶豫又讓眼前這個女人臉上增添了好幾分不耐煩。她身後的羅克斯堡公爵——也許她該改口叫他亨利了——一個健步跨了上來,握住了對方的手。

“你好,我是羅克斯堡公爵,而這位是我的未婚妻,格雷小姐。對於我們在這麽晚的時間前來拜訪這一點,我感到極致的抱歉,並向您誠懇的道歉——但這是因為我們已經在白天來訪了兩次,兩次您都不在家中,而我們的確有急事相訪——”

布拉奇太太止住了亨利的話頭,這還是梅頭一次看見一個普通人敢於打斷一位公爵的話頭。

“我可沒有功夫整夜都在這兒聽你客客氣氣地像在演莎士比亞戲劇一般地跟我說話。”她不客氣地回敬道,好似公爵的頭銜在她眼中不比一只甲蟲重要多少,“進來吧,你們兩個看上去都需要一杯熱茶。”

他們的確又濕又冷地在馬車裏坐了兩個小時,只為了等待布拉奇太太回來,因此誰也沒有反駁這一點。梅對亨利不得不跟自己一起遭受天氣的折磨這一點感到很抱歉,但亨利卻安慰她這並不算什麽。

“我很欣賞你願意為朋友達到的付出,梅。”他一本正經又認真地說道,“正因為我很欣賞這一點,我願意陪著你去做這些事情。”

上帝一定是偏愛英國男人的。梅心想。祂在將他們塑造得傲慢,冷漠,一絲不苟又古板守舊的同時,卻又給了他們一顆最浪漫的心。

他們在布拉奇太太柔軟的沙發上坐下了,凹陷的軟墊上搭著許多織得歪歪斜斜的毛線墊子,讓梅感到自己仿佛被擁入了一個帶著點黴味的棕熊懷抱。壁爐的火顯然是很久以前燒的,只有一點余燼還冒著紅光,布拉奇太太用撥火鉗翻了翻剩余的灰,又往上面放了幾塊木頭。很快,溫潤的火焰就慢慢找到了通向新木的道路,暖意在潮濕的會客廳裏靜靜地蔓延開。

他們坐在那兒沉默地等了幾十分鐘,聽著布拉奇太太的腳步在屋子裏來回走動。一會是在爐子上架上水壺,一會是給他們找來了兩條毯子,一會是摸索著茶包與方糖,一會是放下了兩個茶杯,其中一個邊緣被磕掉一個缺口,她很小心地轉了半圈,免得他們當中有誰被割傷了嘴唇。最終,只等到布拉奇太太換上了一身陳舊的居家長袍,罩著一件洗褪色的碎花晨衣,在另一頭的沙發上坐下,談話才得以繼續進行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