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2章 都市言情鍍金歲月

索爾茲伯裏勛爵並不是平白無故地為阿爾班吉布斯先生安排了諾斯特德莊園的管家一職。

這其中,固然也有阿爾班吉布斯先生的個人原因, 但更重要的, 是因為倫敦城這一選區十分特殊。

倫敦城這個區域,從中世紀開始就牢牢地被倫敦同業公會所把控,幾乎所有具有投票權的公民都隸屬於公會下屬的某個商業行會。同業公會決定著倫敦城市長的選舉, 倫敦城警長的人選, 操控著倫敦城的當地政府部門, 甚至從這一選區中誕生的議員, 也必須是某個行會的成員。

可以說,如果伊莎貝拉得以在這個選區參加補選, 那麽她幾乎不需要進行任何戰術拉票——比如四處演講,向選民做出承諾, 等等。只要她能加入某個行會,並且與最古老的十二城行會實際掌權人打好關系, 再加上她從南非一事上取得的名聲,這個席位便能輕松納入囊中——更不必說倫敦城選區在補選上采用的是領先者當選的模式。

這麽做, 不僅是為了避免讓伊莎貝拉在日益尖銳的愛爾蘭獨立一事上表明立場——她促使德蘭士瓦共和國成為南非殖民地的行為天然就會引起愛爾蘭黨派議員的反感,阿爾伯特並不希望她還沒進入下議院,就已經為自己樹立起了一半的政敵。

另一方面, 也是因為伊莎貝拉不願改變自己的政治訴求。

倫敦城選區向來是保守黨的安全選區, 每一次的選舉都毫無疑問是保守黨勝出。這便意味著居住在這片土地上的人們也如同保守黨一般傳統, 古典,守舊。他們既不希望看到投票權的擴張,也對婦女及兒童的權益毫無興趣。對於這些古板的倫敦人來說, 最不願意看到的,就是一個有著貴族姓氏的候選人為正在日益吞噬城市的中產階級而呼籲。

“我沒辦法撒這樣的謊。”在瀏覽了馬爾堡公爵為她撰寫的競選綱領以後,伊莎貝拉非常坦誠地這麽告訴了他。

康斯薇露那時就站在她身旁,她也看到了紙張上的內容,上面的每一條都與伊莎貝拉所秉持的信念相違背——甚至與她在南非經歷中所塑造起的形象相違背。縱使伊莎貝拉如今已經圓滑老成了不少,卻遠遠沒到能問心無愧地當個偽君子的地步。

“我就猜到會是如此。”馬爾堡公爵那時嘆了一口氣,無可奈何地將手上的紙張收了起來,“這就是為什麽我為你爭取了倫敦城選區的緣故——你不需要被記者刁難,也不需要發表假惺惺的演講或者是不切實際的承諾,幾乎不需要如何露面,也一樣能進入下議院。甚至,這還能給你更多的時間以公爵夫人的身份參與婦女參政運動,為你日後相關的政治作為做準備。”

正因為這樣,伊莎貝拉才計劃好了,要在今天下午前往羅素廣場。布拉奇太太——一名女性權益促進的先驅者——將要在那發表演講,她迫不及待想要去聽聽。

盡管不能如同先前計劃的那般親自參與補選,為自己的政治理念四處奔波宣傳,用慷慨激昂的演講拉攏來一批堅定的支持者,令伊莎貝拉很是失望。但是在“正直地進行補選”與“成為一名正直的議員”之間,她更寧願選擇後者。

端著早餐托盤的安娜這時推開門走了進來。

“早上好,公爵夫人。”她平靜地打著招呼,將托盤放在床邊的矮凳上,前去拉開了窗簾。陽光一下子從窗外傾瀉了進來,照亮了大半個房間。她順手將放在床頭櫃上的書本收入了梳妝台的抽屜中,那是約翰米勒所撰寫的《婦女的屈從地位》,伊莎貝拉這幾天一來一直都在詳細鉆研。

“早上好,安娜。”伊莎貝拉笑眯眯地回應著,在沒有人的時候,她更願意用名字來稱呼自己的女仆,“樓下有什麽新鮮事嗎?”

安娜轉過身來,將托盤放在了伊莎貝拉的面前。由於後者今天是以公爵夫人的身份活動,因此喬治丘吉爾這個角色就只好對仆從宣稱身體抱恙,需要臥床休息。這麽一來,安娜就不得不端著兩份早餐上樓——其中有一份會被她吃掉。

隨著這兩個身份開始各自有各自的活躍之處,想要維持它們並存就成了一件幾乎不可能的事情。這也是為什麽伊莎貝拉同意了使用阿爾伯特近乎於作弊般的手段參加補選——她能越早進入下議院,她就能越早實施許久以前便與自己商定好的計劃,一舉擺脫這不得不在兩個角色中來回更替的困境。

“有,公爵夫人。”安娜一板一眼地回答道,“但仍然是關於庫爾松夫人的。”

“她還待在醫院中嗎?”伊莎貝拉詢問道,她的語氣很平淡,這是因為她與康斯薇露都難以對瑪麗庫爾松的遭遇感到同情。

“是的。只是萊特家族的人加重了對消息的封鎖,就連斯科特太太也沒能打聽到什麽確鑿的消息。有人說她已經流產了,有人說她沒有,甚至還有人信誓旦旦地聲稱她已經死了。唯一可以確定的是,自從她被送到醫院去了以後,庫爾松勛爵就連一次也沒有前去探望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