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1章 ·Isabella·Albert·(第3/3頁)

是不能對“你帶領下的政府”失去信心吧,阿爾伯特當時心想著,但他什麽也沒說,他如今是軍人,服從命令是他唯一的選擇。即便他能反對,阿爾伯特也不會選擇那麽去做。他在如此短的時間內被擢拔為少將,就意味著全國上下的希望都壓在他的肩上——其他將領輸了,只是輸了一場戰役,他輸了,便意味著英國輸了。

於是,他打下了克隆斯塔德,在付出了2000多士兵性命的前提下,如今駐守在這兒軍隊就只有8000多人,與正從金伯利及斯騰姆貝格趕回的布爾人軍隊相比,懸殊得不成比例。

索爾茲伯裏勛爵承諾了援軍,但阿爾伯特知道布爾人的軍隊會趕在那之前到來,他們已經在克隆斯塔德的周圍布下了封鎖線,即便援軍及時趕來,也要折損一半在突圍上。

他不能坐以待斃,布爾人不清楚此刻克隆斯塔德城中有多少士兵,也不知道英軍的援軍是否已經趕在封鎖線完成以前到來了,這是他唯一的優勢。他必須主動出擊,趕在布爾人舟車勞頓,千裏迢迢趕來而還未來得及休息的一刻,打垮他們的主力部隊,讓他們有所忌憚,不敢輕易入侵,才有可能撐到援軍到來的一刻。

那會是一場極其慘烈的戰爭,他不知道自己是否能活著歸來。

因此他才將伊莎貝拉奇跡般的到來,看做是上帝給予他的一個征兆——一個再不抓住,就有可能永遠失去的機會。

“連同萊迪史密斯戰役,我總共贏了幾場仗——是英國目前唯一在南非戰場上得到的勝利。因此被提升是理所應當的。”他輕描淡寫地說道,“英**隊在其他戰場上有所失利,因此他們想要用我的快速晉升來激勵其他將領,我連受的傷都不如你多,想來還是你能說的故事更精彩。”

果然,這下她便滔滔不絕地說開了,說自己是如何學會了騎馬,如何學會了握槍——盡管準頭奇差,但至少能起一個威懾的作用;又說自己是如何驚險地一次次躲過布爾人的軍隊,甚至就連這次的封鎖網,也是他們將馬兒放開,托著沉重的行囊匍匐在草地中,爬了兩英裏的路程,才穿過了布爾人軍隊的防備。她將一切都說得那麽有趣生動,仿佛吃苦受累也是一件享受的事,絲毫不提自己遭受的委屈,忍耐的痛苦,簡直就如同走這一趟舒服愜意地像度假一般。

但阿爾伯特又怎會不明白?在雪山時,他知道伊莎貝拉同樣吃了苦頭,甚至不比這一次小,但那是為了自己的性命在掙紮,心境自然不可能與此時同樣,她如今忍受的一切都是為了全然與自己毫無幹系的人群,縱使無悔,卻難無怨。

“我該走了,阿爾伯特。”

他的懷表就放在桌子上,銀制的表蓋攤開著,清楚地將分秒的位置顯現給他們彼此。他早就知道這一刻要來,可他並不知道這一刻的到來會使人如此痛苦。

幹凈的衣物早已備好,行囊也有人替她收拾,裏面裝滿了硬邦邦的面包,密封的果醬,蜂蜜,一大塊新鮮風幹的火腿,很久都不會腐壞。鹽,火柴,替換的衣物,藥品,這些必需品應有盡有,他甚至還囑咐萊斯往裏面放了錢,誰也不知道路上什麽時候就會用到。這是戰時,但英國先令仍然在這片大地上通用。

他為她做好了如此之多上路的準備,卻唯獨沒有準備好要與她分別。

我還有可能活著與你相見,一同歸家嗎?

這個念頭反復撕扯著他的內心,以至於他在她即將走出房門的一刻,竟不顧一切地拉住了她的手。

“別走。”他低聲說,這還是他平生第一次做出這等不切實際的事情。

她嘆息一聲,回過身來將他抱住。

“我不走,你也不上戰場,我們就像泰山的父母一樣,”那是一個她曾在睡前告訴過他的童話故事,“找到一個人煙罕至的叢林,在樹上搭建一個屋子,從此再也不會有任何人打擾我們,也不會再有任何理由能分開我們,你覺得如何呢?”

她勾著他的脖子,手摟著他的腦袋,嘴唇蹭在他的耳邊,呢喃的聲音比塞壬勾|引水手的歌聲還要動人。他想說好,一千個一萬個好,但他知道伊莎貝拉的意思是什麽,他無法丟下自己身為貴族的職責,而她也不可能放棄去做她認為正確的事情。她必須要走,他必須留下,這就是現實。

“但至少我們會永遠有這一天的回憶。”

“是的,我們會永遠有這一天的回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