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7章 ·Alvin·(第2/4頁)

直到這一刻,埃爾文高度緊張的大腦才突然轉過了彎來,公爵夫人的婚前姓氏是範德比爾特,她的祖先是從荷蘭遷移去美國的移民,自然地,他們的後代也會被教導荷蘭語,才使得她得以在此刻聽懂了自己的話,並隨機應變地配合了自己的謊言。

公爵夫人的聲音一出,劍拔弩張的氣氛總算緩和了下來,先前只差那麽一秒就要成為埃爾文槍下亡魂的老者從樹後現出了身形,陰沉而警惕地打量著他們,“請原諒我們,小姐。”他繼續用南非荷蘭語說著,“我們只是一群無家可歸的人,近日來不僅接連遭受城內士兵的騷擾驅逐,他們還將在暴雨中死去的腐屍丟棄在我們的營地附近,使得瘟疫蔓延了整個營地,才讓我們如此地警惕——不過,相信你也可以理解自己人民為了自保而不得不采取的手段,對嗎?”

埃爾文在心中冷笑了起來。眼前這老頭語氣懇切,卻是只字不提今夜在城中犯下種種血腥罪行的就是他的同胞,就這麽假意惺惺地,順水推舟地跟著自己的謊話走了。在目睹了今晚那些闖入開普敦城的布爾人的所作所為以後,埃爾文已經大致明白了這幫人所秉持的無恥觀念——

倘若英國政府不把我們當人看,我們自然也不必將英國的人民當人看。

將他們驅逐出城的塞西爾·羅德斯,以及他的走狗們固然都不是什麽好人,可這些布爾人也不是什麽善良的貨色,沒有哪個有良知的人能夠面不改色地強|奸婦女,淹溺幼兒,犯下謀殺後,還能興奮地舉著煤燈在城內尋找獵物。

要不是迫於無奈,埃爾文無論如何也不想在這豺狼窩中過夜。

“我們只需要一點躲雨的地方,與一點能生火的材料。”於是他開口了,“我們不必前往營地中打攪你們,只要讓我們在外圍歇歇腳就行。”

在他說話的期間,越來越多的人從樹後面走了出來,他們的槍都背在了背後,手裏高舉著煤油燈,暗黃的光暈穿過雨霧,層層疊疊打在他們臉上,公爵夫人仍然用窗簾遮擋著自己的臉,而溫斯頓·丘吉爾與那個女仆都被光刺得眯起來眼,轉過頭去。這時,有兩個人小聲地與領頭的老人說了幾句什麽,更讓埃爾文感到不安了,他有某種極其不舒服的直覺,盡管毫無理由,卻在警告著他這幫人已經識穿了他們的謊言。

“這怎麽行呢?”那老頭不懷好意地笑了起來,“我們向來都不會虐待自己人——”

刹那間,埃爾文的危險直覺霎時漲到了最高峰,幾乎都來不及叫大家趴下,他的左手已經拔出了手|槍,六發子彈在頃刻間射出,六個背著槍的布爾人應聲而倒,他身旁的那個女仆一只手還拿著行李箱,另一只手抓起公爵夫人就跑,而溫斯頓·丘吉爾則敏捷地撲了出去,搶下了其中一個死去的布爾人背後背著的步|槍。而剩余的布爾人也開槍了,一邊為彼此掩護著,一邊退回到了掩體的背後。一時之間,咒罵聲與呼喝聲,還有偶爾呼嘯而過的子彈聲不絕於耳,埃爾文自己也不得不閃身躲在了一顆樹後,從口袋裏摸出子彈填充著槍筒。公爵夫人已經從他的視線範圍內消失了,但有那殺手般的女仆跟在她的身邊,埃爾文倒是並不擔憂她們的安危。

事實已經很明顯了,為什麽他們還沒走進營地就能觸發布爾人的警報,為什麽他們今晚能把開普敦城變為火海燃燒中的地獄,為什麽這些本該是難民的男人卻有著精準的槍法與默契的配合,答案只可能有一個,這些人根本不是從納塔爾省逃出的難民,他們恐怕都是聽到了戰爭要爆發的消息後,從德蘭士瓦共和國裏溜出的逃兵。

他們打著難民的名號一路沿著鐵路南下,恐怕是計劃從開普敦混到一個合法的身份證明,能前去美國或者其他大陸,卻沒想到塞西爾羅德斯的政策卻正好將他們攔截在了開普敦的城外,那一封封聲淚俱下的求救信,也不過是他們為了能夠混入城中的偽裝罷了。而今晚的入侵,恐怕不是埃爾文自以為的,來自布爾人的報復,而不過就是這一群逃兵的一場狂歡罷了。

不管自己是否真的是城中一個布爾人家族的成員,在這些逃兵眼中都沒有任何區別,一樣都是一塊待宰的肥美羔羊肉。如若不是那些屍體引發了瘟疫,此刻在這兒等著自己與公爵夫人一行人的逃兵只會更多。

“掩護我!”

混亂中,埃爾文只聽見溫斯頓·丘吉爾這麽大喊著,便反身向後邊的幾棵樹上開了幾槍,剛冒出頭的幾個布爾人士兵沒有料到子彈會從這個方向襲來,又驚慌地躲了回去。而溫斯頓·丘吉爾趁機則匍匐著趴在草地上,幾下蹬腿便爬來了他的身邊,“我們寡不敵眾,”他喘著氣,抹了一把臉上的雨水,低聲說道,“這些人根本不是難民,是經過正規訓練的士兵。我們得找個時機逃走,他們不會在這種天氣下追來的。我手上這把步|槍還有9發子彈,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