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6章 都市言情鍍金歲月(第2/3頁)

“你要把康斯薇露帶到哪裏去?”追上來的溫斯頓大聲地向他吼道,“你要去哪兒,埃爾文·布萊克?”

那女仆盡管沒有開口,但她那兇狠而無情的眼神中透露出了同樣的意味。

被他抱著的公爵夫人,則從頭到尾沒有說過一句話。

“這前面,有個難民的營地。”埃爾文簡短地回答了一句,“雖然那兒正盛行著瘟疫,但我想我們還是能找到一個幹凈的帳篷度過今夜的。他們既然有能力清除掉開普敦城裏扔下來的屍體,他們也該有辦法隔離自己的病人。”

“什麽?”溫斯頓·丘吉爾氣急敗壞地嚷道,“你又是怎麽知道這一點的?”

答案是開普敦市長的書桌。

要溜進市長府邸中的書房,可比溜進阿爾伯特親王號上的會議室簡單太多了。那木門上的鎖對埃爾文來說形同虛設,輕易就被他撬開了,在那張書桌上,他找到了塞西爾·羅德斯寫給開普敦市長的信,指示他策劃那場把外交團成員嚇得魂不附體的抗議,並為此而給他開出了一張大額支票。這就能解釋為何開普敦市長千方百計地想要把剩余留下的成員們也一起攆走,他不想被人發覺他與塞西爾·羅德斯之間犯下的勾當,那會使得他立刻失去自己現在的職務。

埃爾文發現的秘密不止如此,他還找到了好幾封特殊的來信,寫信者是如今聚集在開普敦城外的難民們,他們都是生活在南非英屬殖民地上的布爾人,在詹森襲擊發生後,就有一小部分的布爾人在南非當地的小城市與村落中備受排擠,不得不搬離自己的家鄉,前往德阿爾或其他較大的城市生活,但是隨著戰事的升級,德阿爾的鐵路被炸,納塔爾省的數次軍事摩擦,這些布爾人又再次被從城市中趕出,還包括那些從納塔爾省中為了躲避戰亂而出走的布爾人,匯集成了幾千人的馬車隊,沿著東開普鐵路與西開普鐵路繼續向南前行,尋找能夠接納他們的城市。

但是,掌控了整個開普殖民地的塞西爾·羅德斯對這些英國殖民地上的布爾人深惡痛絕,他希望能把這些說著不同語言,有著不同信仰的民族徹底從“大不列顛光榮的土地”上清除出去。從他寫給開普敦市長的信件中來看,一開始驅逐布爾人的行為,很有可能就是由塞西爾·羅德斯屬下的分布各地的礦產公司所指示的,許多南非殖民地上的小鎮經濟完全依賴他的礦產公司,小鎮居民也靠著在礦產公司謀職才能存活,若是礦產公司流露出了不希望布爾人繼續生活在這兒的意思,那麽這種臟活自然有大把的小鎮居民會替他們去做。

最終,這支約莫有3000多人的難民從四面八方匯集到了開普敦城外,並在那駐紮了下來。畢竟,除了在德蘭士瓦共和國境內的約翰內斯堡,開普敦是整個南非最大的城市,完全能夠輕松地接納這幾千人的人口。因此,它是不少人最後的希望,無論是得以進城定居,還是找到適合的船只出海前往別的大陸,甚至是重新獲得在逃離戰火過程中遺失的身份證明,他們在信件上聲淚俱下,感人至深描繪了一番他們這一路來遭到的不公待遇,闡述了他們的幾個主要需求,並簽上了領頭的幾個布爾人的姓名,希望能以此打動開普敦市長。

但塞西爾·羅德斯的豐厚支票趕在了他們的前頭。

於是開普敦市長敷衍著他們,一會說要請示開普敦殖民地總理,一會說要上報到大不列顛的殖民地事務部審理,暫時只放了一批有合法公民身份證明的,或者是與合法公民成婚了的難民進來——他們便是那場抗議的主要組成。剩余的幾千人便只好在城外暫住著,等待著市長虛無縹緲的承諾成真,直到這場大雨毫無預兆地襲來。

他們送去了一封又一封的信件,請求市長讓他們進城避雨,請求市長讓老幼病婦進城避雨,請求市長送來一些急需的物資,請求市長給予一些藥物,等等等等,語氣越來越懇切,越來越急迫,越來越絕望。然而,說的最多的,是請求市長不要再將屍體丟棄至他們駐紮的營地附近,那不僅汙染了他們的水源,汙染了他們居住的土地,引來了野獸,也招致了瘟疫——不過,埃爾文懷疑那正是開普敦市長想要達到的結果,死人無法開口,也不可能再向自己要求任何東西,處理幾千具屍體,總比安置幾千個活人要容易得多。

這麽一來,怒火就在在一封封得不到回應的信件裏越堆越高,越積越甚,埃爾文都從那顫抖的字跡中感受到他們是如何日日夜夜地,怨毒地注視著這座城市,懷抱著自己不幸死去的孩子,用凡人所能想到的最惡毒的語言咒罵著那些有堅實屋頂與溫暖爐火相伴的市民們。而今夜,被雨水沖垮的城墻終於給予了他們一個發泄自己怨氣的機會,於是,開普敦便從此萬劫不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