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4章 ·Isabella·(第2/4頁)

除去衣物以外,那些夾雜在描述中的珠寶則多得是辦法偽造,珍珠可用奶白色的圓形鵝卵石替代,而各色寶石用刷了色漆的玻璃裝點,鉆石沒有法子,只有用透明的玻璃將就一下。因此打定主意要參加的伊莎貝拉也央求著安娜替她弄來了一套差不多的裝束,化上了濃厚的,教人分不出來她竟是公爵夫人,只以為是哪個可愛的農家女孩的妝容,還像模像樣地梳起了羅馬農家女的發型。

等她在同樣也打扮成了泰蕾莎模樣,只是比起她倒多了幾分野性與冷漠的安娜的帶領下從宮殿正門繞到仆從使用的後門時,她已經被眼前無數打扮相似又不盡相同的路易吉與泰蕾莎看花了眼,都沒來及與安娜打聲招呼,就被某一個矮胖的路易吉挽起手臂,帶著她高高興興地加入了大家排著隊跳舞的隊列之中。

真可惜,公爵沒法下來跟我們一起慶祝。伊莎貝拉看著在自己身邊一同跳著舞,只是動作姿態都比實實在在的人要飄忽不少的康斯薇露,在心中說道。

的確很可惜,但也沒什麽辦法——不管他怎麽打扮,人們一看到他那被吊著的胳膊,便知道公爵大人前來了,那便只有避開著他走的份,多沒意思。只是學了幾次,康斯薇露便已經能很嫻熟地跟上其他人的節奏了,只有伊莎貝拉還顯得手忙腳亂的,跟上了半拍又漏了三拍,才看清一場舞該如何跳,眨眼間隊伍又換成了另一種舞蹈。

她看著康斯薇露笑意盈盈的臉龐,心中突然百感交集。

直到被羅克斯堡公爵及他帶領的仆從救出來以後,伊莎貝拉才開始意識到那一日康斯薇露究竟做了些什麽,在此之前,她要擔憂的事情實在過於沉重——該如何能讓兩人一鬼繼續存活下去,該如何求生,該如何帶著一個昏睡不醒,沉重不已的成年男子從大雪中逃出,以至於她的大腦那時拒絕去細想康斯薇露那日的行為意味著什麽,而對方如今的稀薄又意味著什麽。

擺放在肢體消失了一部分,看起來就像是隨時可能離開自己的這個事實之上的,是一個更為嚴峻的問題——那就是,她自身的危險很有可能會直接導致康斯薇露的消失,也有可能導致阿爾伯特的死亡,倘若同樣的事件再一次發生,即便明知道風險是什麽,康斯薇露恐怕還是會奮不顧身地前去拯救她,阿爾伯特恐怕還是會做出讓她存活的決定,因此她決不能讓這樣的事情再次發生。

這是伊莎貝拉在醫院輾轉反側,反復思考的問題。

這次的“事故”讓她在一夜之間變得謹慎了許多,這也是她第一次意識到,眼看著死亡是如何向自己與自己身邊的人逼近,是一件遠比躺在病床上等死要絕望得多的事情,盡管她挺過了,然而即便只是回想起那幾十個小時的情形,都會讓她顫栗後怕不已,不敢去設想任何其他的可能性。特別當她從康斯薇露的口中得知這是一個由路易莎小姐一手策劃的,險些便能稱得上完美的謀殺計劃以後,憤怒與猶豫幾乎是同時出現在了她的心中——這奇特的感受就像是全身上下纏繞著繃帶而全力奔跑一般。一方面,路易莎小姐的陰毒,以及這件事對阿爾伯特及康斯薇露的傷害,都讓她打定了主意,即便不能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也要讓她明白自己並不是任人欺負,要有來,便就有往的存在。

然而,另一方面,阿爾伯特與康斯薇露的安危,那個她在大雪中獨自負擔了將近兩日,如同將兩座世界扛在肩頭,小心翼翼地走過指甲寬的獨木橋,而又要小心不能將任何一方掉入底下的萬丈深淵的沉重思緒,又再次縈繞在她的心頭,更不要提阿爾伯特與康斯薇露各自在這件事中為她而做出的犧牲——推出馬車,與那無中生有的一拉,讓她實在難以在這件事上做出一個明確,絕不會拖累任何人的決斷,也不知該如何向他們啟口自己的想法——正因為他們都為自己豁出過性命一次,而那使得他們可能會提出的反對對伊莎貝拉有了完全不同的意義,即便只是一個簡單的“不”,在她的眼中,也蘊含著某種“我舍命相救,然而你卻又想往火坑中跳”的指責。

還有一點,盡管不怎重要,相比之下甚至微不足道,卻讓伊莎貝拉覺得不可或缺的是,倘若她不快點用一個共同的,就如同慈善晚宴與艾格斯·米勒案件一般的計劃與事情轉移開阿爾伯特的注意力,那麽阿爾伯特或許就會注意到自己對他的感情,已經在雪山的“意外”後發生了改變。

他深夜陪伴自己一同會見亨利八世的舉動,他的那封聲情並茂,感人至極的信件,他將她從馬車中推出的行為,他想盡一切辦法在聖誕節逗自己開心的嘗試,伊莎貝拉全都看在眼裏,她清楚地知道那意味著什麽,而她唯一可能可以拒絕的,唯一或許能說服自己繼續無視的理由——阿爾伯特也許愛上的只是這具來自於康斯薇露的皮囊——也在收到了那副精美的小畫像以後,在瞬間消失殆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