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6章 ·Consuelo·(第2/3頁)

伊莎貝拉那時苦笑著回答。

而她的擔憂成為了現實。

雪停以後,她花了很長時間,才找到了一小堆符合“要求”樹枝,其他的不是太大,小刀根本無法割斷,就是太小或太細。她在小屋中琢磨了一會,擔憂著生火會不會將這間木頭造的遮蔽處給燒成一堆廢墟,最終還是決定將這個念頭拋開。

要是真的點燃了。她無可奈何地對康斯薇露說道。我們就把這當做是一個大型的火堆好了。

她將木柴聚攏成一小堆,屏住氣息,用門上包的鐵皮塊擦亮了第一根火柴——

然而什麽也沒有發生,火柴似乎是受潮太嚴重,就連一絲火花也不肯從頭頂上迸出,伊莎貝拉連著試了兩次,都快將火柴頂上的□□劃沒了,卻還是沒能成功,她只好換了另一根。這根的確打燃了,然而伊莎貝拉將它放在木柴的旁邊時,那火焰卻像是怯場了一般,說什麽也不肯蔓延到樹枝上,只越發縮成一個紅澄澄的小點,晃悠了幾下,隨即便熄滅了。

康斯薇露難以想象伊莎貝拉那時遭受的挫折與打擊有多麽令人絕望,她靜靜地在原地坐了一會,只是看著自己手上焦黑的木棍,一句話也不說,過了一會,她的視線茫然地落在身旁的公爵上,又轉向窗外點綴著璀璨星河的深深黑夜。

沒人能幫助她,沒有什麽可以幫助她,哪怕是一根小小的火柴也不願伸出援手。

那是康斯薇露在她心中讀到的無助與孤獨。

“我想——我想出去走走。”她突然站了起來,開口向自己說道,那語氣更像是在自言自語,“康斯薇露,請不要跟著我。”

她照做了,沒有窺探伊莎貝拉的心思,她只是留在了小屋中照看著公爵,倒不是說她身為一個鬼魂能為他做些什麽似的。她還要非常小心,不能太過於靠近他,免得奪走他本來就所剩無幾的體溫。百無聊賴的她便只好觀察起了自己的斷手——那實在是一種十分奇異的感覺,甚至不能用感覺來形容,因為她實際上是無法感知到自己的鬼魂軀體的,但她又確實地感受到了自己失去了一部分——不僅僅是手臂,還有自己本身的存在,就仿佛她的靈魂如同裝在透明的人形軀殼中的海水,如今突然蒸發掉了一大半,因此變得十分稀釋一般。在漂浮到樹林的上空為伊莎貝拉尋找著庇護處時,她便已經發覺自己能夠離開對方更遠的距離,更不易感受到那仿佛撕裂一般的疼痛,而這也讓她擔憂了起來。

或許她能陪伴伊莎貝拉走下去的時間,並沒有她想象中的那麽多。

就在這時,她聽到了木屋外傳來的,即便是呼嘯的風聲也無法掩蓋的,痛苦又歇斯底裏的大哭。躺在地上的馬爾堡公爵不安地動彈了一下,眼球在緊閉的眼簾下瘋狂轉動著,似乎就連在他昏迷的夢中,也能感受到自己妻子此刻的崩潰,想要找尋到她一般——

幾分鐘後,伊莎貝拉回到了木屋之中,她必然是在進來前盡可能地將自己收拾了一番,康斯薇露在她臉上看不出任何哭泣過的痕跡,反倒只有冷靜與堅決。

這些木柴太濕了。她在心中對康斯薇露說道。我們該把它們放一會,幹燥一下,也許明天早上我們與第三根火柴會有更好的運氣。現在,你能答應我,一旦我昏睡過去,就立刻將我叫醒嗎?我想時刻保持著清醒。

而康斯薇露已經記不清自己在這不到兩天的時間內叫醒了伊莎貝拉多少次,那第三根火柴並沒有帶來所謂的好運氣,就跟第一根一樣,它也拒絕點燃自己,最終落了一個被拋棄在地上的命運。

當她最後一次興奮地試圖叫醒伊莎貝拉,告訴她自己看到了羅克斯堡公爵與梅正帶著許多人在樹林裏搜索,馬上就能找這棟小屋時,她已經陷入了深度昏迷之中,任憑康斯薇露如何在心中大喊著她的名字,也沒有絲毫的反應。

她與公爵在蘇格蘭得到了簡單的初步治療,接著便被送上了前往倫敦的火車。威廉還在美國,無法趕回來。而艾娃聽說了這件事以後,便迅速預約好了倫敦最優秀的私人醫生,將伊莎貝拉與公爵第一時間送到了對方的診所。

公爵除了大面積的凍傷以外,還有輕微的腦震蕩,以及左邊肩部骨折——顯然,那輛墜落在樹冠上的馬車救了他一命,使得他從一個不致命的高度墜落到雪堆中,延緩了墜勢。因此只有隨著馬車一起落下時撞在車壁上的肩膀,以及墜地後不幸撞在一塊巖石上的腦袋受了傷。他被送到診所的第二天,也就是22日,便清醒了過來,第一件事便是掙紮著要下床查看伊莎貝拉的情形,第二件事便是要前去上議院發表演講,很不幸的是,兩個請求都被醫生駁回了。

而伊莎貝拉則如同康斯薇露恐懼的那般,得了極為嚴重的傷寒,導致她被送到診所裏後,仍然在高燒的作用下昏昏暈暈,偶爾清醒一兩個小時,又陷入了昏睡之中,除了醫生與護士,誰也不能進去探望她,因此梅與博克小姐都只是過來確認了一下她的狀況,便離開了。只有艾娃寸步不離地守在病房外面,只偶爾去祈禱室為伊莎貝拉的狀況禱告兩句。海倫·米勒與艾格斯·米勒的案件在她身上造成的影響顯然遠比康斯薇露原來所以為的要大得多,因為她從未見過自己的母親如此虔誠而又擔憂的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