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 ·Isabella·

伊莎貝拉對安德魯·布裏的出席事先並不知情。

在此前的準備中, 她與哈裏斯都一致同意, 海倫·米勒的虐待案件與艾格斯·米勒的強奸案之間的聯系十分緊密,不僅是因為它們分享著一個共同的被告,更因為這兩個案子本質上都是在揭露約翰·米勒隱藏在那道貌岸然的受人尊敬的木匠面孔下的無恥嘴臉。只要一個案件能夠贏得起訴罪名,那麽另外一個取勝的概率便會直線上升。

這是擊破點, 然而也會成為約翰·米勒與露西·米勒用以致勝的反擊點。

海倫·米勒還是個孩子,即便公爵親自上庭證明她的品德,她的證詞的可信度也會被她的父母提供的截然相反的說辭而抵消,反而會不利於公爵在陪審團團員心中的公信力, 減少他以後為艾格斯·米勒作證時的力度。因此,在海倫·米勒的案件上, 哈裏斯將時間都耗在了如何不打草驚蛇地在伍德斯托克及周圍村莊中尋找著能夠為這個案件作證的證人。在慈善晚宴開始以前, 他確實告訴了伊莎貝拉,在倫敦找到了一個證人——他對約翰·米勒與露西·米勒品德佐證的可信度, 將會遠遠超過這對夫妻能找來的任何證人, 哪怕他們具有更高的社會地位。

但伊莎貝拉怎麽也想不到那竟然會是海倫·米勒的親生父親。

聽到哈裏斯的話, 原本一直低著頭的海倫·米勒霎時間猛然直起身來, 不敢置信地看著那張的確與自己高度相似的面龐, 目光在他與自己的母親之間打轉著,接著驚詫而又顫顫巍巍地看向了哈裏斯, 似乎生怕他接下來便會冒出來一句“這不過是個玩笑”。

露西·米勒看上去仿佛隨時都要昏倒,約翰·米勒放在桌子上的雙手捏緊了拳頭,而哈利·羅賓森的臉色鐵青。幾乎不用哈裏斯向對方詢問是否承認安德魯·布裏就是海倫·米勒的親生父親,在場所有人都能看出, 那個清瘦中年男人的身份果真便是如哈裏斯所介紹的那般。法官連連敲了好幾次法槌,大喊了好幾聲“秩序”,才讓因為這個男人的到來而引起了一番轟動的法庭安靜了下來,好讓哈裏斯繼續講述下去。

“安德魯·布裏先生,出生於伍德斯托克,是安德森·布裏先生——即米勒太太死去的前夫——的弟弟。他與他的哥哥從小便與米勒太太一同長大,甚至還包括比他們年長5歲的米勒先生。想必,他對米勒太太與米勒先生品德的描述,要遠比一個一年內也見不到木匠幾面的市長,市議員,以及市長的妻子所提供的品德證詞要更為可信。布裏先生,能否請你告訴尊敬的法官與各位陪審團團員,米勒太太究竟是怎樣的人?”

“露—露—露西是—是一個—一個瘋狂的女孩。”顯然有著口吃毛病的布裏先生開口了,他半低著頭,目光牢牢地垂在地上,既不敢回應海倫·米勒殷切的目光,也不敢向露西·米勒所在的方向看去,為了聽清楚他囁嚅著說出的話,伊莎貝拉都情不自禁地屏住了呼吸,除了她以外的其他所有人似乎也都做了同樣的事情,霎時間,整個法庭中安靜得就連眨眼的聲音似乎也清晰可聞,“她—她—她不是什麽—什麽善良的好人,她—她沒有—沒有父母—教—教導她,收養了—收養了她的叔叔和—和嬸嬸,也不管她。她幾乎是—是被我的父母養—養大的。安德森——我—我的—我的哥哥,說—說露西為了能—能有個愛她的—的人,什麽—什麽都願意做。”

“那麽,米勒先生呢?”

“我們—我們都很怕—約翰。”安德魯的聲音更小了,甚至開始顫抖起來,似乎僅僅只是站在法庭上就已經耗盡了他所有的勇氣,他已經沒有多余的力氣能夠闡述出當年的事實,“他—他很強—強—強壯,會—會—搶走我們帶去學校的—的—的午餐。安德森—安德森為了保護我,和他—和他打過好幾次—好幾次架。”

“反對,尊敬的法官!”哈利·羅賓森此刻站了起來,“聽上去,布裏先生所描述的是他童年印象中的米勒太太與米勒先生——眾所周知,人隨著年齡的鎮長,性格也會發生極大的變化。即便米勒先生果真如同布裏先生的描述那般,曾經是一脾氣有些暴躁的孩子,也不代表他長大後不能成為一個正直,受人尊敬,有著體面工作的男人。上帝允許我們懺悔自己的罪過,並且改過自新,扭轉自己的人生軌跡,其意義難道不正在於此嗎?布裏先生,請容許我問你一個問題,你現在還居住在伍德斯托克及其周邊區域嗎?”

“不。”安德魯·布裏簡短地回答道。

“那麽請問你現在居住在何處?”

“倫敦,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