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Isabella·

貝茜·巴恩斯長得與伊莎貝拉的想象完全不同。

在她被安娜以公爵夫人的房間需要打掃這個借口帶來以前, 伊莎貝拉一直在心裏與康斯薇露爭辯著見到貝茜·巴恩斯以後,她們該怎麽套問她關於她的父親是否是第七代馬爾堡公爵的私生子一事。康斯薇露認為這不是一個公爵夫人該與女仆討論的話題, 因此應當隱晦一些。而伊莎貝拉則覺得無論如何這都不是一個——且不要說在公爵夫人與雜務女仆之間——即便是身份平等的人與人之間都無法探討的話題,還不如直切主題, 省去了讓彼此尷尬的麻煩。最終,由於伊莎貝拉的確想出了一個有力的理由來支持她們盤問貝茜··巴恩斯的行為, 康斯薇露還是退讓了一步, 同意讓她以自己的方式來應對貝茜·巴恩斯。

不管怎麽直接, 康斯薇露不厭其煩地再三告誡著伊莎貝拉。你還是得表現得像個公爵夫人,而不是一個口無遮攔的現代美國女孩。

這已經是你說這句話的第六遍了, 康斯薇露。伊莎貝拉無奈地提醒著她,剛好此時安娜推門走了進來。

伊莎貝拉原本以為貝茜·巴恩斯會是一個嬌小,膽怯,唯唯諾諾而又低眉順眼的女孩, 就像其他她在布倫海姆宮中不時遇見的女仆一般,但她低估了斯賓塞-丘吉爾家族血脈的留下的印記。跟在安娜身後走進房間的是一個身形高大窈窕的少女, 即便是與其他女仆並未二樣的簡單發式, 卻仍然能看出她的漆黑長發就像絲綢一般柔順閃亮;眉宇間的英氣依稀與馬爾堡公爵的父親有幾分神似, 那雙深邃的藍眼睛就像剛從水中撈出來一般閃著靈動的光芒, 落到伊莎貝拉身上的目光沒有絲毫退縮, 神氣得倒像是她才是這間房間中身份最高的人一般。

毫無疑問, 她的祖父必然就是第七代馬爾堡公爵。

貝茜·巴恩斯不過才出現在她們面前兩秒, 康斯薇露便立刻得出了這個結論。

從她的長相上看, 伊莎貝拉附和著。她的父親只會比她更像斯賓塞-丘吉爾家族的人。恐怕弗蘭西斯·斯賓塞-丘吉爾早已心知肚明約翰·巴恩斯的存在, 你覺得這會是她一生都未曾告訴她的丈夫她愛他的原因嗎?她或許一直沒能放下這一汙點,盡管她為第七代馬爾堡公爵生了11個孩子。

不止弗蘭西斯·斯賓塞-丘吉爾,康斯薇露說。恐怕整個伍德斯托克都能看得出約翰·巴恩斯與第七代馬爾堡公爵之間的關系。在這個前提下,貝茜·巴恩斯是怎麽能得到在布倫海姆宮工作的機會才是我好奇的地方。

“公爵夫人,”貝茜·巴恩斯行了一個屈膝禮,不卑不亢地開口了,“我不知道您在這兒,沃特小姐適才吩咐我來為您打掃房間,如果這是一個誤會——”

“這不是一個誤會,”伊莎貝拉說道,經過幾個月對康斯薇露的模仿過後,盡管她不敢說自己達到了一個公爵夫人應有的姿態,但至少以一個出身美國富裕家庭的大小姐這一標準來看,她如今的言行已叫人挑不出毛病,“我讓安——沃特小姐請你來,是因為我想與你單獨談談。”

安娜識趣地離開了。

“不知道有什麽是我這樣一個卑微的雜務女仆能為公爵夫人做的?”貝茜·巴恩斯的語氣並不像其他女仆與伊莎貝拉說話時會有的那種富有自知之明的恭謙,她無可挑剔的禮貌語句下隱隱飽含著一種——或許連她自己都沒能察覺出的——反抗。

這給了伊莎貝拉某種篤定的預感:貝茜·巴恩斯知道她的身世。

如果你是這麽想的,那麽就不必再詢問她的身世,直接以這已經是你們之中存在的共識作為談話開始的條件。康斯薇露說。這會給予我們極大的優勢,使得她難以對我們撒謊,或者是拒絕我們的要求。

於是,伊莎貝拉開口了。

“你在布倫海姆宮工作多久了,貝茜?”

“十一年了,公爵夫人。”

伊莎貝拉吃了一驚,她沒料到貝茜·巴恩斯竟然在弗蘭西斯·斯賓塞-丘吉爾死前便已來到了布倫海姆宮。

“那你該想必清楚,第七代馬爾堡公爵,現任馬爾堡公爵的祖父唯一留在布倫海姆宮中的肖像畫,已被第八代馬爾堡公爵拍賣了。”

“我知道此事,公爵夫人。”聽到了第七代馬爾堡公爵在談話中提起,貝茜·巴恩斯目光銳利了一霎,又無聲無息地平息下去,讓伊莎貝拉更加堅信了自己的預感。

“這件事讓公爵閣下非常的難過,身為他的妻子,我感到我必須為此做點什麽。你瞧,貝茜,這就是你能為我盡力的部分了,”想到了康斯薇露的提議,伊莎貝拉此刻還是更改了自己原本想好的說辭,以一種更加委婉的方式表達了請求,“也許你的手上會有什麽,能讓我得以聊慰公爵閣下思念祖父的心情的事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