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碰瓷(第2/2頁)

婦人披頭散發,邊哭邊嚎,嘴裏越罵越過分。小娘子身邊的護衛忍不住了想拔刀,卻被她一再攔住。

婦人偷眼一看,更不慌了,罵得越來越順暢,什麽臟詞都往外蹦,罵到“毒娼婦”時沈辭柔終於忍不下去,上前隔在了婦人和小娘子之間:“就算真是她撞了你家夫君,也用不著這麽罵一個十來歲的小娘子吧?你罵她喪良心,自己的良心又在哪裏?”

“她撞斷我老漢的腿,還不陪,不是喪良心是什麽?”婦人擡頭,看見沈辭柔也是一身緞面的襦裙,立即嚎得更大聲,“這是要一起欺負窮人了,逼死我們啊……老婆子我不活了,不活了,今兒就死在這裏,看雷劈不劈死你們!”

婦人一翻身站起來,伸手要去抓護衛腰間的刀。沈辭柔立刻擡手在婦人肩上一推,推了她一個趔趄。

婦人順勢坐在地上,抹著眼淚哭嚎:“動手了……殺人了,殺人了!長安城裏的貴人殺人了!”

人群又騷動起來,視線從小娘子身上掃到沈辭柔身上,有幾個脾氣差的也跟著婦人小聲罵起了沈辭柔。沒怎麽讀過書的人罵出來的話難聽,落進耳朵裏,小娘子身邊的人臉色都不好看。

“算了,謝謝娘子幫忙。”小娘子輕輕拉了拉沈辭柔的袖口,“不礙事的,我賠些錢吧。”

沈辭柔皺眉:“是你撞的?”

小娘子搖搖頭:“不是我,但我說不清,不是我也會變成我的。不如賠些錢算了,也省的拖累娘子。”

她向著沈辭柔盈盈一笑:“我問心無愧。”

“賠了錢,可就真的變成你撞的了。”沈辭柔嘆了口氣,轉頭向婦人說,“行,你今天咬定是這位小娘子撞的,那就坐著等吧。京兆府、大理寺,總有能判清楚的。”

“大理寺就不用了,尚未立案,輪不著大理寺判。”一直沒說話的無憂上前幾步,微微俯身問那婦人,“你剛剛說,你和你家夫君是進長安城來賣布的?”

婦人梗著脖子,看無憂一身素凈的大袖,態度稍微好些,拿過一邊的籃子給無憂看:“是,賣布。誰知道會遇見這事兒……”

無憂笑笑,伸手去籃子裏拿布。婦人神色一變,剛想阻攔,無憂已經從籃中抽出了一截藍布。

他向著婦人微微一笑,手上用力,藍布應聲而裂,經緯斷得齊齊整整。無憂把兩片布疊起來,再扯了一次,還是一聲裂響,藍布破成了四片。

婦人看著飄下來的四片破布,還沒開口,無憂先說:“這是你到長安城來賣的布嗎?籃中只有這一匹,織得松散,染色不勻,一扯就能撕開,恐怕是織廢後放了好幾年吧。”

“什麽爛布?”婦人惱了,“誰知道你用了多少力氣?”

無憂攤開手,一雙手骨節明晰,骨肉勻停:“我只是個琴師,沒有多少力氣。”

婦人氣結:“你……”

“如你所說,你夫君是讓這位小娘子撞得摔斷了腿。若你夫君真斷了腿,按律當罰,至少逃不掉罰金。”無憂繼續說,“在這兒等著。人群聚集,京兆府的人應該很快到了。”

婦人一聽罰金,也不糾結被無憂撕破的那塊布了,略帶欣喜:“你懂那什麽……那什麽律啊?那她撞了我家老頭子,要罰多少?”

“視傷的輕重而定,斷腿算是重傷,至少罰五十金。”

婦人這輩子沒想過五十金,一喜,又聽見無憂淡淡地說:“但若是你夫君並未斷腿,或者不是這小娘子撞的,則視作勒索、攪亂長安城秩序,兩罪同罰,按律罰十金,杖五十。”

“五十……”婦人喉嚨一動,挎上籃子,轉身去扶還坐在地上的老漢,“不等了!那什麽京兆府、大理寺,裏頭都是貴人,肯定幫的是那喪良心的,我們惹不起,不等了!”

婦人剛扶上老漢,忽然擡頭和無憂說:“治腿的錢我們不要了,你撕了我的布,把布錢給我!”

無憂搖搖頭:“我不會給的。除非你願意在這裏等,京兆府會按這布的市價判給你。”

婦人一聽又是京兆府,舔舔嘴唇,先松開老漢,快步上前,把撕破的藍布撿起來胡亂塞進籃子裏:“呸,就想著那什麽京兆府……”

婦人一路低聲罵著,扶起老漢瘸著走了幾步,人群裏一個高大壯實的男人伸手攔住這對夫婦,說的話卻是向著無憂:“這位郎君,這對夫婦無辜被撞,你又撕了一匹布,總得賠人家吧?要是你拿不出賣身錢,和哥幾個說說,大家湊錢借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