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哪怕認一次錯呢(第3/4頁)

沈知落點頭,帶著她離開東院。

自從上回蘇妙醉酒弄壞乾坤盤,他倆已經許久沒見面了,按照太子的吩咐,沈知落給蘇妙送過賠罪的禮盒,聽人說她笑嘻嘻收下了,但一句話也沒給他回。

今日說要過來,本以為她會找借口推脫,誰料蘇妙竟跟個沒事人似的,引他進府,又送他出府。

沈知落忍不住問:“你最近都在忙些什麽?”

蘇妙挑眉,雙手捧心地道:“難得你竟會關心我了。”

“沒有。”他抿唇,“隨便問問。”

身邊這人笑開,一張臉明艷不可方物,她一蹦一跳地踩著青石磚,掰著手指同他稟告:“之前受人相邀,去山上玩流觴曲水,得了幾首好詩詞,回來讓人裱上送給舅舅了,舅舅最近為表哥的事沒少煩心,能搏他一笑也是好的。”

“最近這幾日就是燒掌事院的事兒了,嚯,不燒還不知道,我在京華也算有體面,那麽多人趕著來慰問,讓我下回行事別沖動。”

沈知落問:“都有誰來了?”

“兵部的小侍郎,東宮的仆射,還有幾個酒席上見過一面的幾位。”她想了想,搖頭,“記不得名字了,就記得他們穿的衣裳,有幾件還挺好看的。”

“……”

旁邊的人不吭聲了,蘇妙也沒察覺,仍舊笑盈盈地邊走邊道:“倒是你,現在才順便來看我一眼,半點也不像定了姻親的夫婿。”

沈知落笑得冷淡:“那誰最像?”

這話擱正常人聽著,都該知道是生氣了,要安撫兩句,說誰也不像。

可蘇妙不,她十分、非常、極其認真地摸著下巴琢磨了起來:“小侍郎溫柔歸溫柔,但太讓著我了,不像夫婿,像從護。你們東宮那位,也不知是不是學了你似的,分明有一肚子話,可就是不肯直說,繞著彎子要我小心謹慎,一板一眼的,有點可愛。不過還是林家那位的模樣最像吧,嘖,要不是我有親事了,還真得考慮考慮。”

“蘇小姐命裏桃花無數,也當是如此。”沈知落扯著嘴角揚了揚,“若是覺得親事礙了桃花開,不妨去跟殿下說,讓他給你另指夫婿。”

蘇妙搖頭,發髻裏的步搖跟著直晃:“才不要呢,與大司命這親事多好啊,既能開桃花,又能有處歸家,反正大司命看了天命,也不會在意我跟誰好,我不是樂得輕松?”

牙齦一緊,沈知落停下了步子。

他轉頭看向她,盡量心平氣和地道:“不在意歸不在意,但蘇小姐不要臉面,沈某也不想被人戳脊梁骨。”

臉上的笑意僵了一瞬,又重新舒展開,蘇妙伸了個懶腰,嬌俏地道:“那你去同殿下悔婚吧,就說我為人浪蕩,不堪為妻。殿下那麽寵你,想必會答應的。”

前頭就是側門門口,蘇妙也不送了,站在原地笑眯眯地朝他揮了揮手,乖巧得像只搖著尾巴的小狐狸。

沈知落覺得心口發堵。

世上怎麽會有這樣的姑娘呢,完全不按規矩辦事,說她薄情,她偏對他一往情深,可說她專情,她卻對誰都能誇上兩句。

自己仿佛一只耗子,被她伸著貓爪拍弄,她不想一口吃下他,卻也沒想放過他。

腮幫子緊了緊,沈知落拂袖就跨出了門。

蘇妙站在他身後,眼睜睜看著那抹星辰消失在門外,臉上的笑意才慢慢消失。

***

韓家與司徒風的官司打了整整七日,兩方從京兆尹衙門吵到朝堂,最後因為司徒風手裏的證據確鑿,他被判流放徽州,不用給韓天永償命。

韓家夫婦氣得齊齊病倒,長公主也焦頭爛額,一片混亂之中,司徒風高高興興地就離開了京華。

徽州雖然遠,但也不是什麽荒蕪之地,有太子的庇佑,他過去就能另尋官職重新過活,算不得什麽絕路,所以坐上囚車的時候,他還翹著腿在哼小曲兒呢,不著調的曲子灑在坑坑窪窪的泥石路上,還頗有兩分鄉野情調。

“前頭有驛站。”押送他的官差道,“到了就去歇歇腳。”

“好啊。”司徒風笑著應下,又開始哼黃梅子葉兒綠。

驛站離京華不遠,官差將他關進廂房便去尋吃的了。司徒風左右看了看,覺得這房間倒也稀奇,大梁人的習慣,桌椅跟床中間一定是有隔斷的,可這屋子裏的擺設,倒像是大魏的風俗,桌椅就在床邊靠著,還擺了一壺茶。

這一路趕去徽州,中間不知道要受多少顛簸,秉著能樂一時是一時的想法,他坐下來就著茶壺往嘴裏倒了兩口。

翹著腿靠在椅背上,司徒風唏噓地想,自個兒上回看見這種房間,還是好多年前了。

那時候的宮裏茶桌就放在床榻邊,他一刀刺穿一個妃嬪的肚腹,看著她撲摔去桌上,又踉踉蹌蹌地滾到了床邊。艷紅的血蜿蜒了一路,像錦緞上的紅色繡花,從桌幃繡到床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