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救命恩人(第2/8頁)

鎮子四周也有關卡和士兵,雷一鳴在看清了那士兵的服裝顏色之後,終於長出了一口氣——他總算是又見著自己的兵了。

士兵見了他,瘋了似的飛奔回鎮裏報信,不出片刻工夫,陳運基策馬而來,遠遠的見雷一鳴站那驢車旁邊,當即飛身下馬沖了過來:“大帥!”

陳運基面紅耳赤,白眼球上全是血絲,顯然是在這兩天裏飽受了煎熬,瞧著比雷一鳴更憔悴。雷一鳴見了他這副樣子,正要感動,然而他隨即就說出了一句不甚中聽的話來——他問雷一鳴:“大帥,您昨天跑哪兒去了?”

雷一鳴不愛聽他這句話,感覺他把自己說成了一只亂竄的貓狗,不過因為這一路飽嘗了滿山紅的手段,和那麽個野丫頭對比,他就覺著陳運基再怎麽不會說話,至少還是個人,這就比那女妖怪可親一萬多倍。他擡手拍了拍陳運基的肩膀,開口答道:“我的馬跑岔了路,沒什麽。”

然後他向陳運基身後看了看,又問:“白雪峰呢?”

陳運基降低了聲音說道:“白副長官昨天從馬上摔了下來,受了點傷,倒不是很嚴重,但是尤隊長他……不幸犧牲了。”

雷一鳴一聽這話,登時變了臉色:“寶明死了?”

陳運基一點頭。

雷一鳴又問:“我那兩個警衛團呢?”

“警衛團還剩下一半。”

雷一鳴點了點頭,就覺著眼前一陣陣發黑——不是累的,而是恨的。恨也不是恨洪霄九,而是恨張嘉田。他想張嘉田此刻在幹什麽呢?是不是正在召開慶功宴,慶祝他的成功與自己的慘敗?這個狡詐冷酷的渾蛋,自己當初怎麽就瞎了眼,偏偏看上了他?

被洪霄九打敗,他認了,他原來橫豎也不是洪霄九的對手;可讓他吃張嘉田的虧,他是一千一萬個吃不下!他忘了寒冷與疲勞,忘了左肩的疼痛,他想自己這回一定要把這一仗打到底,他治不了洪霄九,還治不了張嘉田?

他恨,他怒,他失去了一個忠心耿耿的衛隊長,失去了一個裝備精良的警衛團。他的心臟在勃勃怒氣之中越跳越快,最後他向旁一栽,栽進了徹底的黑暗之中。

雷一鳴昏迷了兩個多個小時。

說是昏迷,其實更像是一場突如其來的睡眠,因為他甚至還做了個夢,夢見了張嘉田。張嘉田不懷好意地站在他身旁,若即若離的像個鬼。而他上天入地,四處找手槍,要一槍斃了這個渾蛋。找了許久,始終不見手槍的影子,他這才想起來,手槍被滿山紅拿走了。這讓他又怨恨起了滿山紅,因為若是赤手空拳的話,他絕不是張嘉田那混小子的對手。

他做夢時,人已經被陳運基運送到了指揮部的臥室裏。滿山紅自稱是雷大帥的救命恩人,硬跟進了臥室不肯走,於是在雷一鳴昏睡之時,她站在床邊,聽他喃喃地呼喚自己——起初她以為他醒了,然而湊近了一瞧,才發現他是在說夢話。

她沒想到自己還有資格入他的夢,心中無端的有些高興。趁著臥室裏一時沒有旁人,她又摸了摸他的臉和手,心裏倒是很明白,自言自語地說道:“好了,我算是送佛送到西了,你繼續當你的大官兒吧,我們這幫土猴兒也要回山裏去了。我也總算是沒白忙活,畢竟落了塊懷表嘛!”

說完這話,她真的要走,因為再不走天就要亮了。而她也知道自己這模樣太不像樣,放在山裏,大家彼此彼此,倒也罷了;如今進了這指揮部,出來進去的軍官都是戎裝筆挺的,還不把她襯托成了叫花子?

她覺得從昨天到此刻,所發生的一切都挺有趣,都有點兒意思,像個美夢,也像個遊戲。到了如今,遊戲該結束了,她自己想想,也玩得心滿意足。邁步走向了房門口,她正要推門,然而一轉念,她又回到了床邊。

兩分鐘後,臥室的房門一開,她走了出來。指揮部裏亂哄哄的,也沒有人留意她,她對著外頭的老六一招手,然後快跑過去,跳上了驢車:“咱走吧!”

老六一邊趕驢,一邊問她:“咱們就這麽走了?不再跟他要點錢?”

“算了吧,我還給了他一槍呢!萬一他跟我算起這一槍的賬來,你我還不得死在這兒?”她一邊說,一邊在藍布篷子下的幹草堆裏伸展了雙腿,一只手伸進懷裏,又大聲對前頭的老六說道:“我臨出來的時候,趁著他沒醒,把他的腰帶偷出來了。腰帶扣是金的,挺沉!”

老六回頭說:“給我唄!”

“滾!”

(二)

淩晨時分,雷一鳴醒了過來。

睜開眼睛,他瞧見了白雪峰。白雪峰前日逃命逃到半路,從馬上摔了下來,摔得挺狠,當場昏迷了好幾分鐘。他醒過來後,聽見槍聲還在響,當即翻身上馬繼續狂逃——馬倒是挺夠意思的,在他昏迷的這幾分鐘裏,一直站在一旁等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