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救命恩人

他想,張嘉田此刻在幹什麽呢?是不是正在召開慶功宴,慶祝他的成功與自己的慘敗?這個狡詐冷酷的渾蛋,自己當初怎麽就瞎了眼睛,偏偏看上了他?

(一)

滿山紅起初可沒想這麽壓著雷一鳴,驢車雖小,但是兩個人緊緊挨著,還是能夠硬擠著坐下來的。她發現這驢車上的幹草捆子數量不足,沒法子把雷一鳴遮掩嚴實,這才在通過關卡的時候靈機一動,就地一滾把他壓到了自己身下。

順利通過了這第一道關卡,她為了安全起見,沒立刻爬起來。趴在雷一鳴的胸膛上,她方才一直蜷縮著坐著,如今總算是能把兩條腿伸一伸了,她倒是感覺挺舒服的。還是身下的雷一鳴忽然呻吟了一聲,才讓她低下了頭:“怎麽了?”

雷一鳴輕聲答道:“肩膀。”

她這才反應過來,立刻挪了挪胳膊肘,不去碰觸他那受了槍傷的左肩。趴著實在是比坐著得勁,她腦子裏也幾乎沒有男女大防之說,低頭看著雷一鳴的臉,她從他的眉眼一直看到他的下巴——下巴有點兒泛青,有了隱約的胡茬。心中忽然生出了一點玩興,她偏過臉,用面頰蹭了蹭他的下巴。

雷一鳴登時一扭頭:“別鬧。”

他的聲音依然很輕,生怕露了形跡。而他若是不說這話,滿山紅蹭他一下也就罷了,他一顯出這拒絕的意思,滿山紅反倒是來了勁——她也算是個邪種,專愛跟人反著幹。眼看著雷一鳴搖頭晃腦想要躲避,她索性一手摁住了他的右腕,一手抓住了他的頭發,在他的臉上親了一口。

雷一鳴這回真是嚇了一跳,然而右腕被她摁住,頭發也被她抓住了,左肩因為負了傷,一動就疼,所以連著左臂左手都不能動。直挺挺地躺在幹草堆裏,他正要再說一句“別鬧”,哪知滿山紅又親了他一口——這一口親在了他的耳朵底下,而耳根正是他的癢癢肉。他猛地哆嗦了一下,連滿山紅都感覺到了。

滿山紅挺喜歡親他的,他要是一親一哆嗦,那就更有意思了。他不敢出聲,她也只能低聲地笑,一邊笑一邊追著他的耳朵親。瞧著她苗苗條條的挺瘦,可也不知怎的,卻很有分量,壓得雷一鳴喘不過氣來。雷一鳴胸悶得難過,又要忍笑,又要忍痛,真是上天無路、入地無門。忽左忽右地扭頭,躲了又躲,他又好氣又好笑地喘息著:“別……你還鬧……饒了我吧……”

滿山紅看他喘得上氣不接下氣,這才擡起頭,放松了他片刻。他的氣息慢慢平順下來,對著上方的滿山紅輕聲說道:“下去。”

滿山紅答道:“我就不下去。”

他擰起了眉毛,一臉怒氣:“下去!”

他一怒,她反倒笑了,一邊笑,一邊擡起了那抓他短發的右手。她的人沒下去,但她的右手下去了——一直向下移到了他的褲襠。

五指張開滿抓了一把,她沒怎麽使勁,只是緩緩地一擰,擰的時候人是笑著的,咬著嘴唇笑,露出了雪白尖利的小虎牙,兩只眼睛光芒閃爍。

雷一鳴夾緊雙腿猛地一轉身,轉到一半被她壓了回去。她看著他的眼睛低聲問:“還讓不讓我下去了?”

雷一鳴咬緊牙關,忍痛搖頭。正所謂好漢不吃眼前虧,他決定暫時向這女妖怪投降。

滿山紅既不以女人自居,也向來不把男人當一回事。趕驢車的老六認為她是個美人,有心以男人的身份和她親近親近,結果險些被她揍成了太監。現在她覺得雷一鳴這個人——或者說,這頭鹿——挺有意思的,讓她願意總看著他和總壓著他,她便由著性子把他連看帶壓的折騰了一通。她甚至想,如果雷一鳴是個女的,而自己是個男的,那自己就把他留下當個壓寨夫人,想必也會是件挺有趣的事。如果雷一鳴是山下財主家的少爺,那她也敢把他扣住了不放,可惜他偏偏是個大官兒,她雖然喜歡胡鬧和鬥狠,但不瘋不傻,知道什麽樣的人能招惹,什麽樣的人招惹不起。

末了,她估計著前方不會再有關卡了,便向旁一翻坐起了身,又把雷一鳴也扶了起來。用袖子在他臉上擦了擦,她說道:“放心吧,我不胡鬧了。你乖乖坐著,等到半夜,咱們就能進安土鎮了。”

雷一鳴長嘆了一聲。滿山紅聽了他的嘆息,倒是笑模笑樣的滿不在乎:“親你幾口而已,至於讓你這麽唉聲嘆氣的嗎?你還是不是個爺們兒啊?”

雷一鳴感覺自己簡直是被這女妖怪蹂躪了一頓,此時聽了她的話,他懶得反駁,索性對著她一擺手:“我是什麽都可以,你饒了我吧!”

滿山紅將兩道長眉一揚:“你啊,是我的鹿!”

雷一鳴無條件同意:“好好好,我是你的鹿。”

午夜時分,驢車進入了安土鎮的地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