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雙驕(第3/7頁)

張嘉田在書房裏睡了一夜,第二天,雷督理自認為勝券在握了,便要把他送回家中休養,並且是親自送他回家。葉春好聽聞張嘉田扭傷了腳,也走來看他:“二哥,你這是幹什麽去了?怎麽把兩只腳一起扭了?”

張嘉田雖然自詡忠義,但也不敢實話實說,怕嚇著葉春好:“唉,誰知道呢,我就是那麽一不小心。”

他素來都是活蹦亂跳的,如今忽然傷得一步都走不成了,葉春好看在眼裏,不由得心中生疑,怕他是不改小混混的本色,和什麽厲害人物打了架。張嘉田不說實話,她也不逼問,只見雷督理要用汽車送他走,便微笑著請求道:“大帥,汽車裏要是有地方,也帶我一個吧。”

雷督理當即點了頭。

張嘉田乘坐著雷督理的汽車,威風八面地回了家。葉春好冷眼旁觀,就等著他自己露出破綻——他若是重回了那條不上進的老路,那她出於好意,就一定要勸他兩句了。

不出片刻的工夫,汽車已經停到了張宅門前。白雪峰指揮了隨行衛兵,把張嘉田擡進了房內。雷督理在,葉春好也在,張嘉田便不肯上床休息,非要坐在椅子上招待那兩位貴客——在他的心中,這二位乃是天下並列第一的重要,若天下可由他來點評,那麽他們便是他眼中的一代雙驕了。

他們都是可愛的,都是可敬的,都是他要供奉的,都是他可以為之犧牲的。

(二)

葉春好站在房內,就見房中處處潔凈利落,但是要茶沒茶要水沒水,純粹只是表面樣子好看,這便證明張嘉田不會治家,根本沒把仆人管理清楚。

她剛想到這裏,仆人就提著一把滾燙的大水壺倒開水來了。葉春好轉身見桌上擺著一只大茶壺,便讓仆人把開水倒進壺裏,結果仆人手一抖,還把開水灑出了一攤。葉春好見大茶壺下面壓著一封信,信封已經浸了水,就連忙把大茶壺挪開,拿起信封問道:“二哥,這是要緊的東西嗎?若是要緊,就打開來晾一晾,要不然裏面信上的字跡就要洇了。”

張嘉田一看那信,嚇了一跳:“別打開!它——它沒什麽用,你直接給我扔了吧!”

雷督理背著手,正在打量房內的陳設,聽了這話,他扭頭看見葉春好手裏的信封,卻是輕輕巧巧地把它奪了過去,“嚓”的一聲撕開了封口。

張嘉田慌忙伸長了胳膊去搶:“大帥別看,這是我的……我私人的信!”

他站不起來,胳膊再長也長得有限,雷督理一側身便躲開了他的手,同時已經抽出了信封內的信紙:“你有什麽見不得人的東西,連我都不能看?”

說完這話,他把信封往桌上一扔,展開信紙看了起來。張嘉田眼睜睜地瞧著他,臉上紅一陣白一陣地不是顏色。偏他看得還很慢,以至於張嘉田在片刻之後,忍無可忍,出聲哀求道:“大帥……”

雷督理把目光從信上移開,臉上似笑非笑:“我待你不薄,你怎麽不想著也給我留一點?”

說完這話,他把信紙遞向了葉春好:“其情可感,你應該看看。”

葉春好莫名其妙地接了過來,同時就見雷督理收回手插進褲兜裏,原地做了個緩慢的向後轉,而當他背對了張嘉田時,他臉上那淡淡的笑意驟然一收,板成了一副冷森森的面孔。

她心中一動,連忙低頭看信,剛看了幾行就覺得不對勁——這哪裏是信?這分明是一封遺囑!

及至看到最後,她勉強平定了臉色,把信紙折好裝回了信封裏,又把信封塞進了桌下的抽屜內。拎起茶壺倒了熱水涮了涮茶杯,她狀似無意地說道:“我就猜二哥不會無故受傷,必是有點緣故在裏面。這或許涉及軍事機密,我也不問了,只是二哥以後還是要以平安為重,錢財再大,也大不過人命去。”

雷督理面對著房門,輕飄飄地說道:“嘉田是個軍人,軍人,怕死怎麽行?”

葉春好立刻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低頭倒了一杯熱水,她把茶杯捧到了雷督理面前:“二哥家裏大概沒預備什麽好茶葉,大帥喝點水吧。”

雷督理擡眼看著她,黑壓壓的濃眉下面,兩只眼睛清炯炯地有光。擡手接過了茶杯,他兩邊嘴角翹了一下,似乎是想微笑,可他隨即把嘴唇抿成了緊繃的一線,又像是要對著她發狠。葉春好一怔,下意識地簡直想往後退,可雷督理先她一步轉了身,對著張嘉田說道:“可惜現在是個戀愛自由的年頭了,我總不好硬給人做媒。要不然,憑著春好的模樣和聰明,倒真是個賢內助。”

說完這話,他低下頭,喝了一大口熱水,喝過之後,他轉身把茶杯放到了桌上:“真他媽燙!”

張嘉田訕訕地垂了頭笑,要說臊,是真有點兒臊,不過他是個大小夥子,臉皮厚,心事被人公布在光天化日之下了,也算不得是什麽醜事。眼角余光瞟著前方,他瞧見葉春好搭訕著走到院子裏,看院內的幾盆花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