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俱樂部(第3/7頁)

白雪峰也護著腦袋彎下了腰:“不是咱們的人!是刺客!”

就在這時,槍聲由遠及近地密集了,車窗玻璃全被掃射了個粉碎。張家田嚇得慌了神,就聽雷督理吼道:“這是有伏兵——火車別停,趕緊開過去!”

話音落下,車頭方向忽然響起了一聲驚天動地的大爆炸,震得這邊三人身心一顫。列車隨著慣性繼續行進,沖入了一團沖天的大火球中。張家田眼看著那火隨風勢,從洞開的車窗中卷了進來。火舌巨大耀眼,熊熊地舔向了地上這三個人,張家田不假思索地往雷督理身上一撲,同時就覺著身上頭上刮過一陣熱風。眯著眼睛扭頭望過去,他見車內的窗簾帳幔全燃起來了,車廂已經成了個方方正正的火籠子!

這時,他身下的雷督理奮力一拱,硬把他從上方拱了下來。爬起來一手拽住了他,雷督理撞開房門,一頭紮進了臥室外面的狹窄過道裏。

過道裏也到處是火,但過道盡頭便是車門。雷督理松開了張家田,撒腿就往車門那跑,張家田跌跌撞撞地追上了他,發現他已經打開了車門。火車的速度絲毫未見緩,大風呼呼地猛灌進來,雷督理一手扶著車門,一手拎著一把手槍。扭頭看了張家田一眼,他隨即縱身向外一跳。

車外除了火光就是黑夜,火車道下的情形,是一點也看不清楚。張家田非常怕,覺得自己這簡直是在賭命,可因為背後就是大火,況且前頭的雷督理已經跳下去了,所以把眼睛一閉,心想:“二十年後又是一條好漢,死就死了吧!”

(二)

張家田跳下火車,並沒有摔死。

他落到了一大蓬青草上,除了驚嚇之外,周身連塊皮都沒破。在夜風之中呼呼喘著粗氣,他自覺著很幸運,恨不得與這堆草融為一體,求個平安。可是——他轉念又一想:“大帥掉哪兒去了?”

他不敢站起來走路,怕挨槍子兒,只能在地上匍匐著爬,一邊爬一邊小聲地呼喚:“大帥?您在哪兒呢大帥?”

一只手抓住了他的腳踝。

他慌忙一回頭,發現自己腳旁是一株歪脖子矮樹,樹下黑黢黢地蹲著個人,正是雷督理。

雷督理蹲成一團,一手捂著腦袋。他爬過去也蹲著,伸手去摸雷督理的頭臉:“大帥,您怎麽了?您這是——”他把濕漉漉的手指送到鼻端嗅了嗅,心中登時一慌,“您流血了?”

雷督理撥開他的手:“我的兵來了,沒事了。”

張家田這才發現,槍聲在不知不覺間變得激烈了,而那火龍似的列車已經沖出火車道,死蛇一般地摔脫了節。

後半夜,戰事結束。

雷督理的援軍,似乎是就駐紮在方才經過的一座小站上,所以能夠及時趕來,擊退了那幫來歷不明的伏兵。雷督理的專列是徹底報廢了,專列裏的人也被大火燒死了不少。白雪峰安然無恙,只在手背上落了幾個大燎泡,林子楓卻是可憐——他本是斯文一派,稱得上是年輕俊秀,可一塊碎玻璃飛過來,長長地劃過了他的小白臉。

雷督理摔了個頭破血流,然而並沒有什麽後遺症。臨時調來汽車,他帶著身邊的親信人員繼續趕往北京。不出半天的工夫,他們便進了京城。林子楓直接住進了協和醫院,雷督理頭上纏著一圈血跡斑斑的紗布,則是回了家。

到家之後,雷督理所做的第一件事,便是讓人去天津把嚴清章綁了回來。罪名當然是明擺著的:大帥在回京路上受到如此暴烈恐怖的襲擊,衛隊長幹什麽去了?瀆職瀆到這般程度,真是膽大包了天!

張家田記得當初分明是雷督理自己把嚴清章甩在了天津,但是到了這個時候,雷督理顯然是把這事給忘了,旁人就算記得,誰又敢饒舌提醒?嚴清章被士兵五花大綁地押到了雷督理面前,雷督理罵他一句,他頂一句,句句有理,頂得雷督理臉上青一陣白一陣。張家田站在一旁聽著,聽得直冒冷汗,恨不得伸手捂住嚴清章的嘴,讓他少說一句。

如此吵到了最後,嚴清章忽然吼道:“雷一鳴!你也不必和我玩這種手段!我早就知道我得死在你手裏!我一直等著呢!你要殺就殺!你不殺我,我也要殺你!”

這話一出,雷督理那張青白不定的面孔,反倒是平靜了。圓睜二目瞪著嚴清章,他足足瞪了他一分鐘。而嚴清章咬牙回望著他,也是一眼不眨。

“好。”雷督理泄了氣似的,點了點頭,“好。”

他向前走了幾步,對著士兵一伸手:“槍。”

那士兵松開嚴清章,摘下了自己的步槍,送到了雷督理手裏。

雷督理接過步槍一拉槍栓,隨即後退一步,舉槍對準了嚴清章的眉心:“那你就去死吧。”

然後,他一扣扳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