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跟我回去(第3/22頁)

最後那句話,說出來太需要勇氣,她甚至能感覺到自己的心在噗咚噗咚地用力地跳著。

沈長堂似是被她問住了,半晌,他才道:“你看過我的家信,應該知道……”

她說:“知道什麽?知道侯爺的婚事自己做不了主?還是侯爺費了心思帶我回去,是想讓我當一個通房?”

她的語氣極沖。

沈長堂擰了眉,道:“沒打算讓你一直當通房,你門第太低,要當正妻,宮裏第一個不同意。”他有點惱,莫說正妻,連妾侍皇帝都定了門第的,她這樣的一個身份當她正妻,他能護得了一時,總有疏忽的時候,不用一頭半月死得連渣滓都不剩。本想發怒的,可見她頭一回說娶她為妻這樣的話,到底還是怒不起來。可仍然冷著張臉,說:“本侯的後院裏只有一個女人,你當通房當正妻又有什麽不同?”

冷臉維持的時間不長,須臾又軟了下來。

他捏緊她的手,說:“我年已二十八,永平裏與我這般大的,孩子也有七八歲了。我父母一直很著急,你若當了我的人,我父母必不會難為你。你先當通房幾年,我尋著時機提升你的門第,又或是立多幾個功勞,慢慢提高你的身份。等你能獨當一面時,我再讓你當正妻。”

這話說得真美。

仿佛她只要熬個幾年,便能麻雀變鳳凰,成為永平的侯爺夫人。可這一切都得確立在他一如既往地喜歡她的份上,甚至需要更多的在意和心悅,才能保證他日復一日年復一年地願意為她掙得功勞。

而她要做的是依附這個男人,為他喜而喜,為他憂而憂。

且……他不能做主自己的婚事,皇帝若下了聖旨,他還能抗旨不成?

就跟謝少懷一樣,承諾都是虛的。

她不信。

她又問:“我以後還可以雕核嗎?”

沈長堂以為她被說服了,摩挲著她的手,溫聲道:“可以,只是卻不能再外面露面了。”

她扯唇笑了下,溫柔可人地倚靠在他的肩上。溫香軟玉襲來,他又想起到了昨夜的美妙,仿佛又有風打竹聲響起。她聲音又輕又柔的:“侯爺,我不想當你的正妻了,也不想當你的通房,我跟你去永平,只求侯爺將我安置在外室。侯爺若想我了,或是需要我侍疾了,我便沐湯等候侯爺。只求侯爺將我藏好,不讓任何人發現。倘若有一日,侯爺厭倦了我,我不求榮華富貴,只求侯爺放我歸家。”

他的半邊臂膀頓時變得僵硬。

她那麽體貼地為他著想,可他卻半點也高興不起來。

他沒有吭聲。

阿殷又道:“侯爺,可好?”

“法華寺的齋菜頗好,等到了後可以嘗嘗。”

她真惱了,她名分也不求了,什麽都不要了,不就求一個等他厭了自己放自己走嗎!他這樣都不肯!阿殷猛地站起,直接坐到馬車的另外一側。

然而,剛剛坐下,馬車忽然重重地顛簸了幾下。

隨後哧啦的一聲,車輪竟是崩裂開來。馬車此時走的正是下坡路,車輪一崩裂,沉重的車廂便像是雪球那般翻滾。阿殷東磕西碰,只覺天旋地轉,一聲砰咚,她從馬車裏掉了出來,擡眼一望,山坡上不知何時多了許多黑衣人,刀光劍影裏,有人大喊:“穆陽侯在那邊!”

言默擋住身前的黑衣人,道:“侯爺,你先走。”

沈長堂不驚不慌地從散落的車廂裏抽出一把長劍,順道拉起地上的阿殷,沉聲道:“跟我走。”不等阿殷回答,便已躍上一匹馬,兩人迅速往茂密的林裏奔馳而去。

阿殷喘得很急,頭一回遇到這樣的場面,冷汗已經浸透衣衫。

好一會,她才反應過來,問:“有人要殺你?”

沈長堂沒有回答她,喘息聲卻有點重。

她想轉身看看他,他隨即悶哼一聲,道:“別動。”阿殷忽然聞到血味,低頭一瞧,才發現沈長堂的衣衫被血染紅了,血是從大腿流出來的。她一怔,隨即想起他是如何受傷的。方才車廂翻滾,有人抱住了她,難怪她摔出來了卻毫發未損。

他又說:“別怕,是尋常的刺殺,只是這一次人多了一點。”

他處變不驚,明明在逃,可他語氣卻像是兩人同乘一騎出來郊遊似的。阿殷漸漸安心,說:“我明白了。”

又過了會,他忽然道:“前方有埋伏,你抓穩,若害怕就閉上眼。等眼睛一睜,我們就安全了。”說罷,他大喝一聲,劍鞘一出,劍光森寒,似有嗡鳴之聲。

他舔著唇:“好久沒動刀了。”

數不清的黑影如同群蟻蜂擁而上,阿殷當真害怕極了,死死地閉著眼。耳邊刀劍聲不斷,還有從刺進身體的聲音,眼前重影疊疊,她手都在抖。

像是過了一年那麽長,耳邊的交戰聲仍然沒有停止,但是卻少了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