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陰差陽錯(第4/9頁)

說著,與李婆離開得飛快。

殷修文面色不佳,看向秦氏的目光多了幾分怒色。

“你怎麽看女兒的?早不出遲不出,偏偏這種時候出了水痘?”

秦氏委屈得很,也惱了:“女兒出了水痘,你也不關心一下?”

殷修文這才道:“請了大夫沒有?”

秦氏說:“阿殷說是要去父親留給她的屋子裏養病,我怕傳給浩哥兒,答應了。”殷修文說道:“在哪養病都一樣,別傳給浩哥兒才是最重要,讓姜璇跟著過去照顧,把水痘養好了,謝家小郎一樣會娶我們家女兒。”

秦氏附和:“妾身也是這麽想。”

當天,秦氏便讓家裏仆役去租了輛牛車,準備載著阿殷與姜璇前往蒼山。秦氏倒不是很擔心女兒的安危,她生的這個女兒打小就與尋常姑娘不太一樣,力氣特別大,八歲那年家中遭賊,阿殷靠著蠻力卸了小賊的兩條胳膊,將全家都震驚了。事後問女兒,女兒也糊裏糊塗的,甚至不知當時發生了何事。自此,她便曉得女兒在危急之時,有神明庇佑,能爆發與眾不同的蠻力。

阿殷上車時,被秦氏裹得像是一只大粽子。

鄰裏街坊今日都尤其關注殷家,尤其是看到謝家帶著彩禮離去時,胸口的好奇之心便收不住了。如今見著一個大姑娘上了牛車,家家戶戶都探長了脖子。

恰好此時,有風出來,拂開了阿殷的面紗,露出了斑斑點點的右臉頰。

秦氏“哎喲”一聲,趕緊讓姜璇將阿殷扶進牛車。

馭夫趕著牛,慢悠悠地趕往蒼山。待牛車消失在眾人的視線裏後,不到半個時辰,殷家大姑娘長水痘,還撓破臉的消息便席卷了整條東街。

秦氏心裏苦,只能板著臉關門。

而此時此刻的阿殷卻悠哉遊哉地摘了面紗,好不自在地伸了個懶腰,問:“妹妹,有帶吃的嗎?”

姜璇嘆了聲,說:“姐姐這是何苦呢?”說著,把食盒裏的小米糕遞給阿殷。阿殷咬了口,吃得津津有味。姜璇又遞上一塊帕子,阿殷順手擦了擦臉,臉上的斑斑點點,紅印子,通通化為虛無,臉蛋光滑得像是剝了殼的白煮蛋。

她吃了兩塊小米糕,才道:“我曾和謝郎說過,若不能娶我為正妻,我們好聚好散。可他應承了我,最後卻騙了我。阿璇,祖父曾告訴過我一句話,他的人生裏容不下任何欺騙,我亦然。至於母親那邊,”她慢條斯理地擦去手背的紅印,方道:“沒人疼我,我便自己疼自己。”

姜璇聽了,眼眶微微泛紅。

“姐姐,以後我疼你。”

阿殷莞爾道:“好,我們姐妹倆互相疼,用不著其他人來心疼。”

姜璇又道:“姐姐,你真不想嫁給謝郎了嗎?等你水痘好了,謝郎那般喜歡你,一定會再來上門提親的。”

“此言差矣,謝郎最聽他母親的話,她母親又怎會允許一個右臉破了相的姑娘嫁進謝家。且東街的鄰裏最是嘴碎,不用幾日,整個恭城都曉得殷家的大姑娘右臉要破相了,如此爹娘也不會再拿我的婚事做文章。妹妹,你信不信,我養病的一個月裏,謝夫人必定會給謝郎張羅一門親事?”

“姐姐聰慧,妹妹自是信的,可姐姐這招無疑是傷敵一千自損八百,”她苦惱地道:“以後沒人娶姐姐,這該怎麽辦呢?”

阿殷說:“爹娘讓我寒了心,此回能為浩哥兒上學堂和外人一起賣了我後半輩子,以後還不知能怎麽賣了我,我得為自己多做打算。爹娘都不能依靠,嫁人倒是次要了,我只能依靠自己,幸好祖父還給我傳了門手藝,以後不至於窮困潦倒。”

蒼山與桃山只隔了條蒼恭河,並不遠,大半個時辰便到了殷祖父留給阿殷的屋子。阿殷對這間屋子並不陌生,祖父還在世時,經常帶她來這裏。

此屋非尋常屋舍,乃是殷家祖父費了一番功夫方尋得的寶地。

雕核雕核,又豈能無核?

時下人雕核大多用桃核和杏核,從樹上摘下來的新鮮桃子和杏子,去肉摘核,還需在陰涼之處自然曬幹,等成了舊核方能開始雕刻。

此屋,殷家祖父取名為核屋。

阿殷大半月沒來,屋裏生了不少灰塵。她拿起屋舍外的掃帚開始打掃,姜璇連忙道:“姐姐,我來。”阿殷攔住她,說道:“不,我來,我需要你做其他事情。”

姜璇說:“但憑姐姐吩咐。”

阿殷說:“母親找來的大夫應該差不多到了,以母親平日裏的習慣,請的定是東柳巷的張大夫。張大夫醫術平平,是個好逸惡勞的。他大老遠來到這兒,必要經過那處荒墳,你在那邊等著他,隨便打發了他。”

“好。”

待姜璇離開後,阿殷邊掃邊開始思考要如何借助祖父的手藝掙得自己的一席之地。盡管恭城只是綏州的一個小城,可因盛產桃子,引來許多商人,甚至偶爾還會有達官貴人經過此處,只為挑得好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