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急轉直下 百口莫辯(第2/4頁)

張二坐著叉了叉手,“啟稟長史,那喬六分明是賴賬不成,便來汙蔑於我!我念舅甥之情,盡心盡力幫他看護牛群,只是去年天時不好,牛犢無一成活,與我有何幹系?既然無牛犢可付,他原該付三頭母牛給我以做看牛之資,他卻看中了我今年春天新買的一群牛犢,非說全是他家的,此等貪婪無行、誣告長輩之人,長史正該將他罪上加罪,流放千裏才是!”

話音未落,一位士子便怒道,“胡說,分明是你見喬六落第、父親又病了,明知他等著賣牛以還來回盤纏和藥費,卻故意乘火打劫!世上怎會有你這樣黑心的長輩?”

張二“騰”的一聲便站了起來,戟指罵道,“哪裏來的小混賬,也敢在公堂上當面誣賴於我!”

那士子還要回嘴,站在堂下的白三已踏上一步,厲聲喝道,“肅靜!”他聲如洪鐘,頓時把滿院子人都唬了一跳。

裴行儉神色不悅道,“張騎尉,此乃公堂,你若不想坐,那便撤座!”

張二怔了一下,抗聲道,“是那小兒郎汙蔑於我!”

裴行儉並不接話,只淡淡的道,“撤座!”

有衙役上來便搬走了高凳,張二頓時呆住了,那群士子則各個臉上露出了笑容,誰知裴行儉又道,“來人,把適才胡亂插言之人轟出去!”

兩個差役走上前來,不由分說便把剛才發話的年輕人推出門去,又“咣”的一聲關上了柵欄門。

裴行儉冷冷的看了下面一眼,“誰再亂說亂嚷,休怪我不客氣!”

院子裏立時變得肅靜起來,士子們和張氏族人相互瞪了幾眼,臉上都有些忿然,卻也不敢再開口。

窗下的麴崇裕手指撐著下頜,微笑著點頭,“各打五十大板,這一招,倒也漂亮!”

王君孟卻“哼”了一聲,“我倒想看看,他怎麽能把張二定做是竊牛之賊!張二何等身份,說他竊牛,誰肯相信?那些牛犢分明就是喬六的,此事尚賢鄉人人心中有數,只是無人敢得罪張家,出來替喬六說話罷了!難不成,他還真敢對張二上刑?”

麴崇裕輕輕的一笑,“若是如此,那便太好了!”

王君孟瞟了站在堂下的幾個差役,也笑了起來,“正是,今日只要裴守約敢動刑,哪怕只打十杖,有老黑在,那張二便休想活著出這院門!屆時不知敦煌張氏肯不肯忍這口氣,放過這位裴長史!”

眼見院子裏已徹底肅靜下來,裴行儉才重新開口,“張騎尉,依你之言,這二十頭牛犢絕不是你家外甥喬六的,可是如此?”

張二站在那裏正有些不自在,聞言忙用力點頭,“自是如此!”

裴行儉問道,“不知這二十頭牛犢,卻又是從何而來?”

張二挺了挺胸脯,傲然道,“不過是去年深秋時有突厥牧民經過我鄉,我見他所牧牛犢甚好,便買了二十頭!我鄉的保長、裏正,還有鄉鄰均可作證!”

裴行儉點點頭,“把幾位也帶上來。”

沒過片刻,裴行儉的幾位庶仆便分別帶著幾個鄉紳模樣的人走了上來,幾人都是衣衫整潔、氣色紅潤,互相見了都點頭示意,又向張二笑了笑。張二心裏頓時踏實了下來。

裴行儉按例又問過了幾人的名字身份,便微笑著問道,“適才張騎尉有言,他去年秋日在突厥牧民手裏買了二十頭牛犢,不知爾等可知此事?”

幾人前日突然被差役從家裏帶走,本來還有些慌亂,但到了府衙,卻並未入獄,而是分別單處一室,吃喝用度半點不缺,此時又見裴行儉問得客氣,也都紛紛笑著點頭,“正是正是!這些牛犢都是張騎尉從突厥牧民手中所買。”這西州的牛羊買賣都要訂立市券的,唯有從突厥牧民手中購買,是無人可查,無券可查,官府也奈何不得。

裴行儉笑容裏露出了幾分輕松,“好,按我朝律例,三人以上為證者,則可為定論,如此甚好,也不必再麻煩審理了。”

張二笑得嘴都咧開了,“長史果然明察秋毫!”

士子們相視一眼,都有些難以置信——連原告問都未問一句,這位長史居然就要結案了?有人忍不住便狠狠的“呸”了一聲。一旁的張氏族人自是相視而笑,而另外幾個牛販獸醫之流,臉上都露出了幾分鄙夷無聊的神情——早知是這樣走一番過場,他們來看這熱鬧作甚!一個衣著破舊的年輕人更是大大的打了個哈欠。

裴行儉卻恍若不聞,揚聲道,“來人,拿筆墨紙硯來!”隨即便看向張二,笑得和煦之極,“既然要結案,還勞煩騎尉將購買牛犢的經過寫下來,何時何地向何人購買,花了多少錢帛,此人大致年貌名字,寫好之後,按下手印,此案便了。”

有雜役果然便擡了案幾過來,又在上面放了筆墨紙硯,張二笑嘻嘻的伸手拿了筆,略一思量,刷刷刷的寫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