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非弓(第2/2頁)

他彎起嘴角:“勞煩大夫看過了。”

我失望的“哦”了一聲。

“說到換藥……”曲徵緩道,向我伸出一只修長好看的手,掌心向上。我不明所以,只遞了一只手上去,他卻瞧也不瞧,淡道:“另一只。”

我換了手,忽然瞥見掌心那幾道已然凝結的傷口,這才想起手掌劃破了這回事,撓頭笑道:“這個……其實已經沒事了,不用上藥……”

曲徵不理我,拿了藥巾細細擦拭我的掌心,涼涼的很有些癢。我瞧著他專注的神情,渾身綿軟軟麻酥酥,只覺世間再沒有甚麽能比這一刻更圓滿。

“百萬。”他垂著眼沉聲道:“日後若受了傷,先顧著自己。”

我一怔,呆呆去瞧曲徵。他卻沒有看我,濃密的眼睫淺淺闔著,在白皙的肌膚上落下一圈好看的剪影,清雅俊逸,恍若謫仙。

這一句清言淡語,到底有幾分溫度是真?

我心中忽地湧起千百滋味,鼻間便莫名的酸了。自與曲徵定下婚約那日起,無論他待我多好,我都一遍又一遍的告訴自己,眼前這個人,溫雅淺笑永遠都是他的面具,就算他掩飾得再好,那一刀都在你的背上你的心裏,斷斷不可忘記。

你要提防他,利用他,更不可以愛上他,因為這婚約,本就是互相利用的笑話一場。數次的出手相救,包括為了你跳崖而身受重傷,這一切的一切,難道你以為是因為他對你有情麽?根本不可能!連蘇灼灼都入不了他的眼,你不過是一個鏢局的下人,又有哪一點及得上蘇灼灼?

這些,我原本那麽清楚。

可是從甚麽時候開始,就忘了提醒自己,那些我被打動的事情其實都是利用與計謀。所有的一切開始混亂,我擔心他勝過擔心自己,為他上藥甚至忘了自己的傷口,只是瞧著他心中都覺得無限歡喜……

無論他是瑾瑜還是曲徵,無論他害過我或是如現在一般待我那麽好。其實我早就有些預感,只是心裏無論如何都不想承認罷。

原來,我是喜歡曲徵了。

原來,命運兜兜轉轉造化弄人,情之一字,心不由己。

終究,是逃不過。

我縮回手,心中不知是歡喜還是忐忑,只怕被曲徵一眼瞧出了甚麽,便佯裝不舒服匆匆推門落跑。

不巧剛一出門,便撞見了這家舍的主人。山中人多淳樸,大娘姓王,很是熱心,因我三人住進來,她和女兒只能擠在自家的炕上。即使這般,王大娘仍是熱情的替我收拾了床鋪,還端了退燒的藥給我喝,熱氣騰騰的湯汁下肚,睡意一下子襲來,這兩天我也實在累得乏了,是以剛剛沾了枕頭便沉沉睡去,但卻夢見曲徵練了璞元真經提了把殺豬刀來追殺我,委實十分驚悚。

醒來已是傍晚,大約是湯藥效用絕佳,我出了一身汗,只覺神清氣爽,又不想去見曲徵,便索性去夥房幫大娘做晚膳。

大娘早年喪夫,一人獨自拉扯一雙兒女,十分不易。此時她兒子阿牛耕地還沒回來,女兒小娥去村頭賣手編竹筐了,今晚又多了三張口吃飯,她一人忙不過來。然夥房於我自然是再熟悉不過,是以幫著幫著,大娘便被我攆出了夥房,不過半個多時辰,晚膳已大功告成。

雜糧地瓜飯,玉米面貼餅,冰糖蘿蔔羹,小雞燉蘑菇,清蒸南瓜,雞刨豆腐,粉蒸白肉……不過皆用了普通的農家食材,然做法心思不同,是以就變得精致誘人起來。

大娘目瞪口呆,隨即目光在我上三路下三路來回打量,笑容愈發顯得浪蕩,只問我芳名貴庚祖籍婚否有沒有興趣認識他家阿牛雲雲。

難得有人如此賞識,我心中得意,但憶及自己閨名造下的孽,只好掩面嬌笑:“呵呵呵呵……人家、人家名叫小婉。”

話音剛落,我便被人從側面噴了一臉湯水,非弓擦著嘴咳嗽道:“百萬妹子,打誑語不是好習慣。”

……

我面無表情的滴著水:“不是公的,誰準你吃我做的飯了?”

非弓又喝了一口冰糖蘿蔔羹,哈哈一笑:“難得百萬你有此手藝,阿徵這廝倒是口福不淺,若我是他我亦不會嫌棄你閨名叫百萬的你說是不是百萬……百萬?百萬!百萬你怎麽了百萬,百萬你怎麽不答我……”

我默默的擰斷了一根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