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斷袖

當晚,非弓每樣菜都盛了一些,端到曲徵房裏去了。

於是用膳的只剩我與大娘等四人,令人驚奇的是,她對百萬這名字贊不絕口。

“名字這東西啊,就是圖個念想。像我家阿牛呀,意思就是跟牛一樣身強體健能幹活。”大娘笑呵呵的道:“百萬你這名字,喜慶得很。”

我嘴角抽了抽,慕秋大約搓破頭皮也想不到,她的品味與千裏之外的山村大娘分外貼合,難道她們是失散多年的姐妹?

……

念及慕秋,便忍不住想到桃源谷與禦臨風,我的臉色沉了下來,既是危機已過,眼下還算安全,風花雪月暫且擱置一邊,我當先找曲徵弄清楚這些陰謀陽謀,才好早做打算。

“阿牛,給百萬姑娘夾菜啊。”

阿牛紅了臉,抖著筷子夾給我一塊雞肉,我回過神來,連忙呈上碗去接,心中有幾分尷尬,原來大娘真的打算讓我當她兒媳婦兒。她這兒子倒是意外的眉清目秀,然我已是有婚約之人,不由得心下恨恨:若是在數月之前,能嫁這般面目端正老實勤奮的小哥,我定是做夢都要笑醒的。

幫大娘洗過碗,我向她討了針線包,回房把當日那件衣服挑開,假經文泡爛了自是意料之中,然曲徵親手寫下的婚約夾在裏面,字卻也花了。我心頭郁郁,只怕他知道了此事翻臉不認,那就大大的壞菜了。

當下夜深人靜,我決定去找曲徵研討桃源谷之事,邊走便琢磨該如何哄騙他再給我寫一張婚約。

院落很小,兩間屋子相距不過十幾步。我站在他門前,只見昏黃的燭光透過紙窗散落開來,隱隱有人說話的聲音,朦朦朧朧聽不真切。

這麽晚了會是誰?我心下好奇,便附了耳朵去聽。

“忍得住麽?”

“無妨。”

“那……我用力了。”

“好。”

簡短的對話過後便有水聲傳來,夾雜著輕微的喘息,仿佛在按捺著甚麽。

“快……快結束了,很疼麽?”

“尚可。”

“阿徵……你還嘴硬……都流血了。”

……

這……這是在做甚!!!

我聽得面紅耳赤心跳加速,霎時燃起熊熊妒火,伸腳便踹開了門。

房內霧氣繚繞,地上濕跡遍布,曲徵端坐浴桶中間,烏發繚繞在光潔的肩膀間,順著及胸的水面一路蔓延,而非弓亦裸著精壯誘人的上半身,一只手貼在曲徵背後,另一只手便落在水中,不知在摸甚麽。

……

要、要不要這麽香艷……

我怔住了,隨即鼻間一熱,鮮血歡實的奔流而下。

他娘親的,對著自家夫君和他的“姘頭”流鼻血是怎麽個情況!抓奸抓了個現行,我只覺一顆心拔涼拔涼,哆嗦著指頭對著他二人:“你你你你們……”

曲徵彎了嘴角,面上竟有幾分紅潤,非弓僵在那裏,張了張嘴似乎想說甚麽,卻一個字都蹦不出來。

“曲徵……曲徵!你好哇!竟然背著我偷人……”我激動的口不擇言:“偷人也就算了……還偷的是個漢子!!!”

扔下這句話,我悲憤的抹了把鼻血,淚眼朦朧的跑出了屋子。

身後巨響,大約是非弓滑了一跤,便聽他邊穿衣服邊念叨著“你聽我解釋”,然曲徵卻半點動作也無,我一時傷心欲絕,直接沖進大娘的屋裏哭道:“大娘……他們兩個男人……居然背著我……嚶嚶嚶嚶,我不要活了!”

於是下一刻,我便發現大娘,小娥,以及村中的三姑六婆一共八人,手中都扯了一塊布,像是在一起縫制甚麽順帶閑話家常。

我愣在那裏,大娘八人也愣在那裏,非弓急匆匆的追了來,只套了一件褻衣,胸前還掛著水珠,黑發半散,神色慌亂,見了我開口便道:“百萬你聽我說,我和阿徵——”

他言語說了一半,大約覺得氣氛不對,便就此住了口。

只見一個大姐眼中閃著三八的光芒,試探的道:“兩個男人……怎麽了?”

……

非弓的臉黑了。

於是一夜之間,村裏生出一對斷袖的消息不脛而走,大約鄰村亦快知曉了。

窗外陽光明媚,我站在曲徵身前,不好意思的撓撓頭:“嘿嘿嘿嘿,這個……大半夜的……我怎知你二人是在運功療傷……”

非弓抽了抽嘴角:“不知道便問啊,你跑個甚!還跑到大娘房裏去!”

我繼續撓頭:“這個……誰能想到她們半夜湊一起縫冬衣啊……”

他還想說甚麽,曲徵淡淡一笑:“清者自清,非弓你也不必過於掛心。”

“就是就是。”我立刻點頭附和,非弓霎時橫來一個眼刀,我便噤了聲,老老實實的縮在角落,此事確是我理虧,兩個風情各異的美男,這就麽烏龍的被斷袖了,委實有些冤屈。

曲徵頓了頓,端起一杯粗茶道:“百萬深夜來訪,定是有事情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