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瑾瑜(第2/3頁)

我恍然,就連金氏鏢局這十分不近文雅的地方都知,絕音琴會乃是三年一度的琴曲盛會,天下各界琴師都會不遠萬裏前來,只為一較長短,覓得知音。我想說兩句恭維的話來,瑾瑜卻已放下筷子,淡淡一笑:“如若時間趕得及,便先送姑娘探親吧。”

彼時我端著飯碗,牙間粘著片菜葉還未吃飽,卻仍是被他笑起來的這般風姿惑住了,心下大大的蹦了幾蹦。

真乃奇哉怪也。我自問也不是沒見過俊俏的男子,就譬如那禦臨風,不過也是心頭微微奔過一群禽獸,再譬如那俞琛,更是直接跑路,無甚反常之舉。可是在這瑾瑜公子面前卻總是心頭亂蹦跳,委實讓我有些惆悵。

於是臨睡前我又開始苦苦思索如何尋個地方裝作是探親的情形,同時心下又有些愧疚,瑾瑜公子對我這般親厚,我實不該這樣騙他的。

然行走江湖,一切小心為上。

第二日,大雪初停,滿目銀妝,冰如白玉。

我除了那經文與錢袋,其余物事早已隨包裹拋給了俞琛,也無甚好打理的行李,便坐在院前,看軒葉掏出了一個小布袋,恭敬的遞給寺院住持。

“多謝大師厚待,這是我家公子一點香火。”

“瑾瑜公子樂善好施,佛緣深厚,阿彌陀佛。”

道別之事不必細表,瑾瑜上了馬車,我透過窗布遠遠望去,那住持伸手進布袋,竟掏出了幾片光燦燦的金葉子。

……

原來琴師的酬勞如此優渥麽!

我登時對這營生生出了莫名的熱情,一路上與瑾瑜談天說地,好不歡脫。只是軒葉的臉色愈發不樂意,終於在一次我拜求學琴時轟然爆發。

“金姑娘,”他扭著嘴唇道:“你不是還要探親麽。”

“無妨無妨。”我樂不可支:“我可以探親回來學,拜師也行的。”

他露出了牙齒:“男女有別,金姑娘還是另行尋個女琴師學藝吧。”

瑾瑜淡笑道:“在下琴技粗陋,只怕……”

“怎會?我覺著甚好。”話一出口,我登時發覺自己還未聽過瑾瑜撫琴,趕緊扯謊道:“江湖盛傳公子你琴技卓絕,連身邊的琴童都是聰穎非常……”

可惜軒葉不受我的馬屁,他抿著嘴角面無表情道:“是風華絕代。”

我忍不住又瞧了一眼他頰間的痘子,咳了兩聲:“不如公子你也收我做個女琴童……”

事後想想,我果真不該提“女琴童”這三個字,不然軒葉也不會當場炸了毛。

午時臨近溪水邊,馬車停下休憩整頓。

我在溪邊鑿冰盛了水,討好的遞給瑾瑜,軒葉在一旁虎視眈眈。

因晨時跳腳的言語太過難聽,他被勒令三個時辰內不準再吐一言。我幸災樂禍的沖他飛了飛眉眼,氣得軒葉面目猙獰。

這一路總算消停些,我對瑾瑜殷勤備至,心裏倒真沒有學琴的打算。做廚子雖粗鄙,但鏢局的人都待我很好,琴師酬勞再優渥,我卻是不願做的。

如此這般一路寧靜,竟不待天黑便到了蒼雪山下的臨遠城。瑾瑜道:“今日天色已晚,若金姑娘不介意,待明日再送你去探親罷。”

我一句“甚好甚好”到了嘴邊,眼見軒葉鄙夷的瞥了我一眼,卻神奇的沒有說甚麽,大概這三個時辰憋話下來,也頗有些成效。

然軒葉這番默不作聲的修為,在絕音琴會名牌處便破了功。

因晚來閑暇,瑾瑜便去那絕音琴會寫名牌,又順道詢了我一聲明日要不要一同進去欣賞一番,我喜不自勝,便答道:“甚好甚好。”

軒葉憤恨的擰衣角。

瑾瑜寫好自己的名牌,又寫了一個金字,淡笑側目:“瑾瑜唐突,還未請教姑娘芳名。”

他流轉的目光清冽美麗,我一顆心頓時又開始亂蹦跳。便聽軒葉冷哼道:“她定是叫金甚好。”

……

我尷尬的做了一番思想鬥爭,小聲囁嚅道:“百、百萬。”

“噗!”軒葉哈哈大笑,瑾瑜只是微微彎了下唇角,並未說甚麽,便題在了名牌上。

他這般淡然,就像是聽了一個再普通不過的名字,軒葉見他如此便也憋住了,只是偷偷聳肩。我心中生出幾萬分感激,須知聽這名字不笑我便如誇我一般了。瑾瑜果真與那些凡夫俗子不同!

他寫好了遞上去,彼時蒼雪夜色甚美,光影交錯,我提議遊覽一番,瑾瑜欣然答允。

慢行淺笑間,那種被人跟蹤的感覺又出現了,我暗自觀察四周,卻又甚麽也未發覺。難道俞琛發現包裹裏沒有經文,竟追來了臨遠城?他是武林正宗身份,這般暗中監視,卻不像是俞家作為。

一般琴師大多攜有兩個琴童,而我正好女扮男裝,扮作另一個琴童模樣。

大概軒葉厭我搶了他“傳說中瑾瑜公子身邊唯一琴童”的風采,清晨便言辭刻薄:“金甚好,你這般年紀,可早做不得琴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