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菊宴(第2/2頁)

紀氏頓時臉色大變,急得在屋裏走來走去的,半晌才冷靜下來。

她吩咐王嬤嬤:“你給我磨墨,我給中直寫封信。”

王嬤嬤猶豫道:“六爺性子急,您何不給七爺寫封信?”

“七爺身邊有王氏,”紀氏無奈地道,“只怕事情沒辦成,我反成了眾矢之的。”

王嬤嬤不由嘆了口氣。

竇昭不知道紀氏的擔憂,早上聽紀氏講完了《詩經》,下午練了一個時辰的字,然後陪著祖母在東跨院裏散步。

她商量祖母:“六伯母說,講完了《詩經》,我就不用去她那裏讀書了。”

祖母很高興,道:“那你豈不是把書都讀完了?”

“書怎麽能讀得完。”竇昭笑道,“只不過是六伯母說,《史記》、《左傳》這樣的功課,非大儒不可開講,她從前也不過是跟著哥哥們聽祖父講過一遍,照本宣科可以,若是授課,卻不敢。”

祖母很可惜。

竇昭道:“您說,我們請個老儒在家裏教我怎樣?”

祖母有些遲疑:“你父親怎麽說?”

“若是您同意了,我就寫封信給爹爹。”竇昭笑道,“要不然,只怕二太夫人那邊就通不過。”

“我就吃虧在沒有讀過書。”祖母沉聲道,“你跟你父親寫信吧!他要是不同意,我們就回田莊,難道他們的手還能伸到田莊去不成?”

當初祖母搬到田莊去的時候,祖父就寫下了契紙,把田莊送給了祖母做為養老田,祖母去世後竇家才能收回來。

竇昭高興得不得了。

她就知道,不管她做什麽,祖母都會無條件地支持她。

竇昭拉著祖母回屋給父親寫了封信。

剛剛放下筆,秋葵進來稟告,說紀氏過來了。

竇昭和祖母忙迎了出去。

紀氏不住地給祖母賠不是:“哪能讓您迎出來!”

祖母卻笑道:“壽姑自小得您照顧,我們都感激不盡。您若是和我客氣,那就太見外了。”

自紀氏嫁進來,雖然每年都能見到祖母,也會笑著客套兩句話,對祖母卻不了解。直到竇昭要把祖母接到家裏來住,紀氏這才差人仔細地打聽了祖母的為人,放心地讓竇昭陪著她。因而說了幾句閑話,就說明了來意。

祖母聽說是借墨菊,立刻熱情地陪紀氏去了花房:“您看什麽時候要?提前一天我就讓人給您搬過去——這花花草草的晚上要受了露水才長得好。”

紀氏笑道:“壽姑的花種得這樣好,是受了您的指點吧?”

“是壽姑這孩子聰明。”祖母說著,露出與有榮焉的驕傲,“我從前告訴她用鯗骨引火蚊,她看著花枝不長,就知道在花枝旁丟兩塊鯗骨,我都沒有想到!”

紀氏呵呵地笑。

祖母就指了花房裏開得正艷的剪秋紗、雁來紅、老少年:“您看這些花,開得多好啊!”然後要送一盆秋海棠給紀氏,“走到哪裏都是菊花,破破顏色。”

紀氏看那海棠嬌柔粉嫩,層層密密地開在翠綠色的葉片之間,未經風雨已有種楚楚可憐之色,十分惹人喜歡。

她心中一動,道:“壽姑,你這裏還種了些什麽?”

竇昭到了京都之後就再也沒有事過稼穡,嫁到濟寧侯府後,每逢心中煩躁不安的時候,就喜歡蒔花弄草,曾經親手養出過二色牡丹,這些尋常的草花對她而言不過是雕蟲小技而已。

她笑道:“您是為了重陽節的菊宴嗎?我這邊還有盆建蘭還在花期,雖然是尋常品種,但擺在廳堂裏迎客倒也看得過去。”

紀氏不禁睜大了眼睛打量竇昭:“沒想到你還會種花?”

竇昭汗顏,忙道:“不過是膽子大,不怕麻煩,今年種不好,明年再來而已。”

“能屢敗屢試,已是極好。”紀氏不停地贊揚竇昭,聽得祖母心花怒放,非要把用紫砂盆種的一株茶花送給紀氏:“……聽說能開出各種顏色的花來。”

紀氏駭然:“十八學士?”

竇昭謙虛地笑道:“去年才移栽過來的,還沒有開過花,也不知道能不能開出十八朵來。”

紀氏忙吩咐擡盆的粗使嬤嬤:“你們小心點!”又問竇昭,“怎麽養?”

“最好放在鑲琉璃的窗欞前,每兩、三天視土的濕潤程度澆水,水不可積陳,澄上一兩天最好,”竇昭說著,就覺得有很多的事都需要交待,幹脆道,“我每天早上不是要去您那裏上課嗎?到時候我幫您照看就是了。”

“那最好不過了。”紀氏喜笑顏開,“我正好跟你學學怎樣照顧這十八學士——家祖最喜歡茶花了,我宜興的娘家,種滿了各式各樣的茶花,一年四季花開不敗。”

茶花的品種不一樣,花期不一樣,竇昭聽著就能想像出其盛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