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菊宴

竇昭仔細地回憶著儀姐兒和淑姐兒的婚姻。

前世她們兩個都嫁給了讀書人,好像一個姓孫,一個姓吳,但兩人都功名不顯,仕途上沒什麽建樹。

不知道是哪兩戶人家?

她思忖著,去了六伯母處。

紀氏也正為竇昭的課業頭痛。

她對竇昭道:“讀書、寫字都急不得、也急不了的事,每天讀半個時辰的書,寫半個時辰的字,自然會日漸精進。我倒發愁你的女紅針黹、管家算賬。黃氏眼看著就要生了,總不能叫你也過去湊熱鬧。你跟著我學做針線,雖比得不那些針線上的人,可這居家過日子的縫縫補補卻也不用求人,只是管家算賬,不能紙上談兵,最好還是跟著二嫂學——她主持中饋,經的事多,你跟在她身邊才能學到東西,我這裏畢竟遇到的事少,就是想告訴你,也沒有實例,就怕我越說你越糊塗。”

六伯母事事都為她打算,竇昭很感激。

只是她情況特殊,六伯母擔心的,恰恰是她最擅長,而且根本不用學的。六伯母覺得她可以慢慢來的,恰恰是她最缺乏,也是她這一世最希望學好的。

她笑道:“我看還是先好好讀書吧!您不是說,人從書裏乖嗎?我書讀好了,等到要學針線管家的時候,肯定能事半功倍。”

對於竇昭帶著幾分天真的樂觀,紀氏只能在心裏苦笑,想到她那幾年跟著自己的時候也曾摸過針線,遂道:“我看不如這樣。你每天辰正過來,讀一個時辰的書,寫一個時辰的字,下午未正到酉初學做針線,管家的事,等開了年之後我看儀姐兒、淑姐兒是怎樣打算的,你們三個在一塊兒做個伴。”

竇昭可不敢在紀氏面前拿針線,她就是想模仿儀姐兒他們,也模仿不出那種初學者的歪斜針腳,一準要露餡。

“不如上午跟著您讀書寫字,下午我在家裏練習針線。”竇昭笑道,“西府也有針線很好的仆婦。”

紀氏同意了。

竇昭開始每天早上往返於東、西兩竇。

沒幾天,竇世英有信回來,說他候了翰林院檢討之職。

祖母問竇昭:“檢討是做什麽的?”

竇昭只知道這是七品小官,笑道:“大概像縣衙裏的胥吏一般。”

祖母笑道:“難怪你祖父不願意為官,他也曾做過翰林院的檢討。”

二太夫人卻對竇世英能到翰林院去很滿意,笑道:“和中直又到一塊去了,兩兄弟,以後也有個照應。”

紀氏就趁機說起竇昭的事來:“……聽說儀姐兒、淑姐兒都跟著黃氏學針線,她也想去。我見黃氏不方便,沒有答應。家裏的孩子都漸漸大了,有些事也要早做打算,要不到時候就讓壽姑跟著儀姐兒和淑姐兒一起學規矩,您看如何?”

“這件事以後再說吧。”二太夫人說著,問起九月初九重陽節的事來,“……我尋思著還是要請了各家的主母來家裏賞賞菊。這重陽節不賞菊,哪裏像重陽節?”

紀氏不好再在這個話題上打轉,但竇昭從小跟著她長大,她沒有女兒,一直把竇昭當成自己的女兒一樣養著,琴棋書畫都有涉獵,雖談不上精通,應酬文人雅士卻也不至於怯場,眼看著在針黹女紅上點撥一番,再學些管家的本事就功德圓滿了,偏生找不到好的人指點。女人最終還是要擅於管家,閑情雅致都是錦上添花,不學著管家,從前的那些辛苦豈不是白費了?

她猶不死心,順著二太夫人的話笑道:“去年七叔的墨菊拔了頭籌,聽說今年比去年開得更好,您看要不要搬過來應應景?”

竇世英走後,他的花房交給了竇昭。

二太夫人笑著點頭,道:“一事不煩二主。這花去年是你幫著借的,今年也依舊由你去搬吧!”

紀氏笑著應了。

卻有點摸不清楚二太夫人的意思。

若是想擡舉竇昭,讓竇昭跟著二太太身邊學著管家,順水的人情為何不做?若說想壓著竇昭,卻又搬了竇昭養的墨菊做花魁,真定縣的主母們恐怕都要知道竇昭了。

王嬤嬤知道紀氏為著竇昭的事去見二太夫人了,見她回來卻神色恍惚,心立刻跟著懸了起來,緊張地道:“怎麽了?太夫人都說了些什麽?”

紀氏接過王嬤嬤捧上的熱茶喝了一口,這才把見二太夫人的經過跟王嬤嬤說了一遍。

王嬤嬤心驚道:“難道太夫人想把四小姐留在家裏不成?”

“那倒不至於。”紀氏道,“就算是太夫人想,也得留得住才行。”

王嬤嬤想了想,沉吟道:“您還記不得我們府上的十三小姐,嫁的時候跟過去的都是九太太的人,結果十三小姐想和姑爺……都得看嬤嬤們的臉色,十三姑爺一氣之下索性擡了身邊的通房做了姨娘。十三小姐害臊,不好意思說,要不是那位姨娘生下了庶長子,家裏有誰知道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