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子思親親不欲(上)(第2/2頁)

福惠長公主本也只是聽聽而已,自從阿霧走後,不知多少人努力鉆營,想以康寧郡主為突破口,贏得長公主的青睞。長公主不是傻子,反而極其聰明,她認為這世上再沒有任何人能比得上她的阿霧,她討厭一切贗品。

對於安國公府這位六姑娘,長公主還沒見她,就將她劃為了滿腹心機的贗品一類。國公府庶出子的女兒,瞧著是很有巴結長公主的理由的,有了長公主的青睞,作為閨閣女子,也就算是平步青雲了,連帶著她爹都能飛黃騰達。

起初,福惠長公主並沒有要見阿霧的意思。只是前一日,福惠長公主臨水喂魚,瞧見池子裏的水鴨,想起阿霧生前的鴨圖,很是哭了一陣,繼而想起顧惜惠說的話,這才起了要見阿霧一面的心思,哪怕是贗品,用來短暫的憑吊女兒也是可以的。

榮五見了福惠長公主,有些拘謹地請了安。榮五已算是見慣世面的姑娘了,但在福惠長公主跟前依然拘謹得緊。在長公主跟前,會讓人不自覺就升起一股敬畏之情。

阿霧貪戀地打量了長公主一番,自己的公主娘親依然如同她年輕時一般美麗,斜飛入鬢的長眉,勾挑淩厲的丹鳳眼,紅艷的唇,尖尖的下巴,還是那個雍容華貴卻又帶著盛氣淩人之色的福惠長公主。

阿霧是見慣了長公主模樣的人,對她並不害怕,大大方方地行了個禮。

福惠長公主卻越發見不得阿霧起來。這世上很少有人見了自己能不拘謹的,就是宮裏的嬪妃見了她都難免敬畏。長公主不信一個八歲的小姑娘能有這份膽識。

於是福惠長公主心裏那便只能有一個推論了,這位六姑娘是有備而來,小小年紀就城府極深了。再加上阿霧的眼裏有無法掩飾的孺慕之情,長公主以為,她不過才見過自己一次,何來的如此深情?

容貌盛麗而出身低的小姑娘,城府深而擅演戲,這就是長公主對阿霧的全部印象。 長公主討厭阿霧對自己的巴結,憑什麽這樣低賤的小姑娘能好好的活著,而她那蘭心蕙質的阿霧卻天不假年。福惠長公主的心理充滿了不甘。

長公主眼裏流露出來的冰冷和輕蔑,讓阿霧的骨頭縫裏都像吹入了寒風似的。

可阿霧依然沒有氣餒,見長公主容顏憔悴,即使塗著厚厚的粉也遮蓋不住眼圈周圍的黑灰之色,她知道長公主一旦心裏有事兒,總是成宿成宿的睡不著覺,還是後來遇到國手賀太醫,用了他幾服藥,才好轉了些的。

而如今賀太醫還不過是太醫院一個打雜的。

阿霧心裏擔憂長公主的身體,忍不住道:“公主娘娘是不是晚上沒睡好?我聽爹爹說,太醫院有位賀大夫,醫術極好,善治不眠、少眠之症。公主娘娘可以試試。”

阿霧是一腔對母親的孺慕,難免急切真摯了些,可這一番話在她一個與長公主素不相識的黃口小兒說來,就大大不妥了。

其實阿霧這是沒有對長公主耍心眼子,否則她該有千個、萬個更委婉妥帖的法子來說此事,如今卻用最急躁、最不妥帖的方式說了出來。只因她急切、她不忍。

做女兒的哪能對自己的母親使心眼,也許阿霧會對崔氏用些小心眼,可對長公主那卻是巴心巴肝地真摯,絲毫不作偽的。

偏偏不作偽的真摯,在長公主這種習慣了算計人和被人算計的人身上,就成了一種大大的不妥帖,有著濃厚的巴結味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