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春情劫(第4/26頁)

張李氏突然就打了個哆嗦。

姚蔓青正對著鏡子解下綰得過於繁復的頭發,發色有些暗淡,手邊擱著潤發的蘭膏和梳子。

她似是早已料到張李氏會來找她,唇邊挑起一抹極淡的笑,定定看進鏡子中張李氏的眼睛:“奶娘,有事嗎?”

“小姐,你方才,不是認真的吧?”張李氏哆嗦著從懷中掏出那包春藥,抖抖索索送到梳妝案上,方想撤手,姚蔓青的手已壓了上來。

姚蔓青的手冰涼,寒意順著兩人肌膚相觸的地方慢慢滲開。

“小姐,這可不是說著玩的。”張李氏只覺嘴唇發幹,“姑娘家的名節最是緊要……”

“名節?”姚蔓青似是聽到了這世上最可笑的話,“我還有名節嗎?”頓了一頓,她意味深長,“再說了,奶娘幫我做成了這事,我才有名節可言。”

張李氏愣了一下,還是搖頭:“小姐,那展大人可是京官啊,聽說官拜四品,在皇上面前都是紅人……”

“王子犯法,與庶民同罪。他是皇上的紅人不假,可我姐姐亦是皇上的枕邊人,事情鬧將出來,難道皇上會偏幫他?”

張李氏心亂如麻,一橫心道:“小姐,你這是害人哪。老爺若是將他送了官,莫說展大人的前程毀了,說不準連腦袋都得搬家,這不是作孽嗎?”

“奶娘,你怎麽就想不明白呢?”姚蔓青緩緩轉過頭來,“若換了隨便的阿貓阿狗,爹勢必惱怒,定會將那人送官,這便是害了人了,我也不會去做這昧良心的事。可是若是這展大人,事情就不一樣了。”

“怎、怎生個不一樣法?”張李氏愣了。

“他是京官,官拜四品,門第不差,奶娘不也說平生沒見過這樣的亮堂人物嗎?若真的鬧出了事,爹但凡有一絲顧及我名節之心,定會與他商量,讓他順水推舟,娶我過門,非但不會將他送官,還會納他為婿。這樣一來,我失節之事就會無聲無息掩飾過去,如此豈不禍事變喜事,何來害人之說?”

“再說了,我是哪裏配他不上?無論是相貌還是才學,都不至於埋沒了他。我姐姐是皇上的人,他娶了我,算是跟皇上做了連襟,這樣的運氣,旁人是想都想不來的,他怎麽會不情願?退一步講,我自知對他不起,過門之後,定然盡心盡力彌補。他若是外頭有了相好的人,要多娶幾房妾,一切由他,我不會多一句嘴。上奉公婆,下教子女,內外事務,絕不叫他操心。這算是害了他嗎?”

張李氏腦子本就不靈光,被她這麽一說,更是暈乎得厲害,細細一琢磨,忽然就覺得這事如同買菜過秤細較斤兩一般,也是一樁不錯的交易。

“奶娘,”姚蔓青的聲音愈加柔和,“此事於他無害,於我而言,更是解我燃眉之急,將眼下這樁十萬火急的事遮將過去。奶娘不是說天無絕人之路嗎?哪有這麽巧的事,他今兒便到了,莫不是上天派來救我的命中人?奶娘,你是要我死還是要我活?蔓青的性命,就托付在奶娘手上了。若是奶娘不願,蔓青也無旁話說,還請奶娘看在蔓青是被你奶大的分兒上,年年今日,墳頭燒一捧紙錢……”

到後來,她說得淒楚,眸中珠淚盈盈,看得張李氏心裏一陣緊似一陣地難受。

“小姐,你千萬想開著些,這世上哪裏真就有過不去的坎了……”張李氏的口氣終於松動了,“此事還得從長計議……”

“我倒是想從長計議,可此事哪裏是拖得了的?”姚蔓青輕輕籲了口氣,“奶娘,那人只在此間暫住一兩日,若是下手不及走脫了他,奶娘就等著給我收屍吧。”

“又說這档子喪氣的話!”張李氏啐了她一口,末了心一橫,“罷了,橫豎不是害人,給他送門好姻親,有什麽做不得的!”

“話是這麽說,總還要帶三分小心。”姚蔓青微微一笑,將那紙包重新塞到張李氏手中,“這展大人是武官,身子定然比一般人能挨,劑量下重些,否則成不了事。”

論理吃的該是午飯,但是一來拜會耽擱了時辰,二來姚家張羅準備也頗費了工夫,拖延下來,竟至天擦黑時方開席。

隴縣地近西北,多的是酒性極烈的燒刀子。姚家用來待客的酒雖已是經過精挑細選的上品,仍脫不了烈酒本色,初飲時尚不覺什麽,下肚不久才覺得腹中似有滾燙的火焰在燒。展昭知這酒後勁極大,不欲多飲,但架不住姚知正頻頻勸酒,隴縣之行又極順,稱不上什麽兇險,自己亦有些掉以輕心,不覺多喝了幾杯,去席之時,步子竟有些虛浮。回房歇息了一陣,仍覺得腦子有些昏沉,因此出來吩咐外間送些醒酒湯過來。

不多時便有個老婆子擎了茶托過來,除了醒酒湯之外,亦有一壺清茶。展昭謝過之後,自去取那醒酒湯喝。老婆子覷他喝了那湯,暗暗松了口氣,不動聲色地掩門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