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春情劫(第2/26頁)

她的身體顫抖起來,說不清是恐懼還是興奮,忽而熾熱得燙人,忽而冰冷得可怕,就在這樣持續的冰火兩重天的循環往復之中,忽然聽到奶娘的驚呼:“小姐,這是幹什麽?”

姚蔓青戰栗了一下,茫然地向發聲處看過去,卻被白晝的日光刺痛了本就酸澀的雙目——天已經亮了。

她居然就在這裏坐了一夜。

奶娘張李氏動作麻利地扶著她起身,半架著她回到房中。姚蔓青身子軟軟的,無根骨般倒伏在床上。張李氏給她蓋上被子的時候,她的眼睛微弱地掀開一條線,忽然就伸出手去握住了張李氏的手。

“奶娘,”她覺得自己就快死掉了,“劉公子他,不認。”

張李氏愣了一下,旋即反應過來,恨恨道:“我就知道這是個孬種!”

“奶娘,”姚蔓青緩緩合上雙目,兩條水線自眼角處緩緩滑開,“我要死了,爹不會放過我的。”

“亂講!”張李氏啐她,“有辦法的,一定有辦法的。”

“有什麽辦法?”姚蔓青慘然一笑。

“老話說,天無絕人之路。”張李氏寬慰她,“小姐,總有法子的。為什麽你要死?聽奶娘的,叫別人死都不能叫你死。”

“叫別人死都不能叫我死?”姚蔓青喃喃,細密而又纖長的眼睫微微顫動了一下。

茶香悠悠,雖不是什麽名茶,卻別有一番味道。展昭用茶蓋在沿上微微扇了扇,擎起茶碗,向著姚知正略一致意,低首品茗,目光看似不經意地掠過姚知正的臉,眉心卻微微蹙了起來。

姚知正,曾任廉州隴縣知縣,現已離任,膝下無子,長女姚蔓碧,入宮經年,封美人。

先前他同端木翠說,皇上走失了個妃子,此話並不妥當,一來美人離妃子的級別相差尚遠,二來姚蔓碧並非走失,她打暈了居處守夜的宮女和小太監,卷了細軟,不知所終。

聖上言及此事,惱怒非常:“朕可不知姚美人竟有這等本事!”

好在並無株連下罪之意,將此事交由開封府暗中查辦。

宮中一番查問下來,這姚美人,竟是最尋常不過的一個主了,性子寡淡,從不在後宮爭風吃醋,或許也是因為她出身普通,不似其他嬪妃貴人般有勢大的娘家作倚仗。聖上對她亦是平淡,雖有恩澤,不曾隆寵。是以她本分行事,不敢逾矩,姚家也不曾因她得過什麽了不得的富貴——這一點從姚家略嫌老舊的家宅可見端倪。

這麽多年本本分分,怎麽就突然一反常態,打暈下人,卷了細軟,杳然無蹤?就算她出得了自己的居處,又怎麽出得了戒備森嚴的偌大宮城?

諸多疑點,本待一一勘查,只是聖上加了一句:“姚美人在京城並無親眷,亦無友朋,展護衛不妨去她的家鄉一趟。”

這才有了廉州隴縣之行。

其實在展昭看來,這一行實屬多余。預謀出逃,唯恐帶累親眷尚且不及,怎麽會回到自己的家鄉?

只是聖上既有此意,又駁他不得,只得受這一趟累。

隴縣天高地遠,已近荒涼之境,距開封三日夜行程,多塵沙,街道亦顯寥落,客棧老舊,只幾處銷金煙柳之地,稱得上十分氣派。

晌午之前到了,遞了拜帖,只說是偶經隴縣,特來拜會。府上想必很少有從開封來的客人,還是四品武官禦前行走,姚知正大喜過望,殷勤有加。

一巡茶水,數句寒暄,察言觀色間,展昭更加確信自己之前的判斷,姚家對姚美人之事渾不知情,尚且要向自己打聽姚美人的消息,串通出逃之說,實屬無稽。

擱下茶碗,心中已有了計較:再在此處耽留一日,向鄰人街坊打探一下姚美人入宮前的訊息,即刻便返開封。

要查姚美人的案子,突破點還是在皇城。

哪知尚未露出請辭之意,姚知正已是殷勤挽留:“外間客棧老舊,怕是不合展護衛的身份,若是不嫌舍下粗陋,不妨在此小住幾日,亦讓老朽盡些地主之誼。”

說得倒也在情理之中,展昭略一思忖,含笑拱拳:“如此叨擾了。”

姚知正欣喜非常,忽地想到什麽,忙吩咐下人:“讓小姐出來見客。”

見展昭面有疑惑之色,姚知正忙向他解釋:“若是旁人,自然不好讓小女拋頭露面。只是展大人是京城的貴客,又是禦前行走,讓小女見見世面亦是好的。”

姚蔓青來得很快,身邊有個老婦人陪著,看得出是個知書達禮的閨閣女子,行止有度,向著展昭微微一福,低聲道:“見過展大人。”

起身時,她身子略晃了晃,旁邊的老婦人忙上前扶住。這一下許是讓姚知正覺得有些失禮,他面色沉下來,只是有客在,不便發作。

姚蔓青與那老婦人很快便下去,一切稀疏平常,如同任何一次本應沒有下文的會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