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眼前的情況壞的不能再壞了,趙蕭君臉色蒼白,用力閉上眼睛,反倒鎮定下來,兵來將擋,水來土淹,逃也逃不掉。錢美芹臉上的怒氣還沒有消,乍然下見到這麽多人不好當場發作,眼睛搜尋了一圈,最後停留在趙蕭君的身上,目光似千年未化的寒潭,反射出來像一把把的飛刀。趙蕭君忽然趔趄了一下,站在最後面的成微一手扶住了她。她輕輕甩開手,下意識的移開了一步。

陳念先跟妻子說了一會兒話先一步走了,公司裏有一個會議等著他。錢美芹冷著臉說:“喬其,你過來。”陳喬其沒有動,不耐煩的喊了一聲“媽!”錢美芹深壓下一口氣,直接將矛頭轉向趙蕭君,微笑說:“蕭君,聽說你母親生病了,現在好些了嗎?”趙蕭君微微“恩”了一聲。錢美芹走上前挽住她的手說:“來,我跟你去看看你母親。”陳喬其焦急的說:“媽,你幹什麽!”錢美芹冷著臉呵斥他:“你在這裏好好等著。”拉著趙蕭君往病房走去。

陳喬其想要跟上去,成微一手攔住他,斜著眼說:“你還是聽你母親的話在這乖乖等著吧。”陳喬其一手揮開,帶點厭惡似的不屑,盯著他毫不客氣的說:“關你什麽事!”邁開腳步就要走。成微抱著雙手冷笑:“你硬要摻和進去事情只會越來越糟糕。”陳喬其離他遠遠的,雙手插在褲袋裏,斜靠在墻上,腳掌不停的反踢著墻面,顯示了內心的煩躁不安。成微坐在椅子上,交握雙手疊放在膝蓋上,鎮定自若。

趙蕭君垂頭跟在錢美芹的後面,輕輕推開病房的門。錢美芹看著病床上剛剛做完手術,仍然沉睡的病人,客氣的問:“還沒有醒過來嗎?”趙蕭君不知心裏是何種滋味,點頭說:“恩,醫生說麻藥的時間有點久。”聲音有些暗啞。錢美芹拍了拍她的肩,示意她坐下來,突然開門見山的問:“蕭君,對喬其,你心裏是怎麽想的?”趙蕭君受了驚嚇,擡起頭愣愣的看著她。

錢美芹臉上露出疲態,吸了一口氣說:“你如果還為他著想,勸他立即回北京參加高考。”趙蕭君懦懦的道歉:“對不起,我不知道他會在這個時候——”錢美芹一手打斷她:“其他的事情等他回去後我們再談。”她要先支開陳喬其,這樣一來不但可以保全母子的感情,而且免得耽誤他的前程。趙蕭君沒有辦法不點頭。錢美芹給她一張飛機票,嘆氣說:“喬其一向聽你的話。”趙蕭君捏在手裏,像被烈火灼燒般疼痛。錢美芹厲害的將一切事情推給她來解決。

錢美芹離開後,陳喬其自然而然的跑進來,惶急的喊:“蕭君!”趙蕭君呆呆站在窗前看著窗外初升的晨光,穿雲破霧,銳不可擋,可是卻照不到她這裏。趙蕭君給他看手掌上攤著的飛機票,勉強笑說:“你該走了。”陳喬其變色,抓住她的肩膀問:“我媽到底跟你說了什麽?”她搖頭:“沒說什麽,前後只說了不到十句話。”可是這僅僅只是風雲變色的前兆,後面跟著暴風驟雨席卷而來。

陳喬其顯然不相信,一臉的擔心。趙蕭君長長嘆了一口氣,半晌說:“她只是讓我勸你趕緊回去,不要耽誤高考而已。你本來就答應我今天要走的,只不過提前了幾個小時。”陳喬其懷疑的說:“真的只是這樣?”她點頭,心裏從來沒有這樣疲倦過,仿佛再也走不動。她張開手喃喃說:“喬其,抱我。”陳喬其將她用力抱在懷裏,悶聲說:“蕭君,你有心事。”

趙蕭君用盡力氣抱住他,仿佛眨眼就會消失不見一樣,恨不得永遠不分離。好半天她才仰頭說:“喬其,你先回去,不然我會很為難。”陳喬其敏感的察覺到事情的不尋常,煩躁的說:“我不想走。我怕我一轉身,你就不見了。”趙蕭君黯然,停了一停說:“不會的,我會一直站在這裏,你只要一回頭就看的見。”陳喬其不安的心稍稍平靜,將手掌貼在她心口上,,柔軟的掌心傳來一下又一下輕微的跳動,貼著她問:“真的嗎?”趙蕭君靠在他懷裏,柔聲說:“要努力考試,恩?”陳喬其答應她:“好,一考完我就來看你,我們一起守夜。阿姨的病一定會好的,你不用擔心。”她微微點頭,說:“好啊,你一定要來。”

陳家的司機在醫院外面等著。錢美芹叮囑他說:“一個人要小心,不要闖禍。我明天就回去。”陳喬其拉著趙蕭君走到一邊,鄭重的說:“過幾天我就回來了,自己要注意身體,知不知道?”趙蕭君微笑著點頭,他又說:“離那個成微遠點,最好趕他走。”趙蕭君猶豫了一下,他立刻有些不高興,埋怨說:“蕭君!”趙蕭君拗不過他,只好點頭說好。錢美芹的臉色有些難看,他還戀戀著不肯上車,錢美芹坐在車裏連聲催促:“喬其,時間快來不及了!”趙蕭君站遠一步,笑說:“快走吧,要凱旋而歸。”他笑著揮揮手,自信的說沒問題。車子像離弦的箭飛駛出去。趙蕭君站在那裏目送他離開,久久沒有反應,心底驀然閃過一陣絕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