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暴風雨前的平靜

有一天唐譯路過學校報刊亭,看見雜志封面上的謝得本該意氣風發卻目射寒光,一臉要跟人吵架的不耐煩樣兒,忍不住給他打了個電話,“學長,給你拍照的攝影師欠你錢嗎?”

本是一句無關緊要的玩笑話,哪知謝得口氣很沖地說:“我以後要是再拍這種無聊的照片,我就不姓謝!”

唐譯很少見他這麽情緒化,“喲,怎麽了?誰招你惹你啦?”

“還不是你!”

唐譯心裏叫屈,活該自己倒黴,撞到謝大少爺的槍口上,小聲咕噥了一句“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清了清嗓子說:“得,我識相點,不招你還不成嗎!”說著就要掛電話。

謝得叫住了她,“急什麽。我看你最近過的也不怎麽順心吧?”

唐譯想到郝家兩姐妹,頓時一個頭兩個大,嘆了口氣說:“這你又知道嘍?人生不如意事十之八九,感情路哪能一帆風順呢。”

“行了行了,我也正煩著呢,有話跟你說。我在‘碧水雲天’,你打車過來,我給你報銷。”

他連這個都替她想到了,她不好意思不去。下了出租車,她望著眼前氣派恢弘的玻璃旋轉門,低頭看了看自己身上穿的牛仔褲和帆布鞋,有點擔心人家不讓她進去。她還在門外徘徊,服務員迎上來很客氣地說:“小姐,請問有什麽需要幫忙的?”她咽了咽口水說找謝得。服務員的態度立馬變得親切熱情,“謝先生剛剛吩咐過,您請跟我來。”

進了大廳,一個面容姣好的女服務員把她領到九層。一眼望去,裏面是一大片波光粼粼的水域,燈光下呈湛藍色。周圍一個人都沒有,她有點不知所措,走近了看,池水清澈見底,微微泛著漣漪。

忽然砰的一聲巨響,嚇了她一大跳。水池的另一端濺起一團白晃晃的水花。原來對面是一個跳水台,距離有點遠,一時沒注意到。她快步走了過去,謝得的頭在水裏冒了出來,沖她遠遠地打了個招呼。

他爬上岸,拿起毛巾擦了擦身體和頭發,沒有理會唐譯,徑直往跳水台走去。唐譯站在下面仰頭看他,只看得見一個大致的輪廓,心裏在猜跳台和水面有多高,7.5米還是10米?他走得很穩,面容沉靜,張開雙手,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跳下來的時候雖然沒有像運動員那樣騰空轉體一周半或兩周,然而入水時手和身體筆直,像魚一樣破開一道碧浪,水花壓的很漂亮。

唐譯不由自主鼓起掌來。

謝得抹了抹臉上的水問她:“你要不要試試自由落體的感覺?”

唐譯連連擺手,“太高了。我這個人,一向穩紮穩打,沒有冒險精神。”她脫了鞋和襪子,坐在遊泳池邊戲水。謝得隨便披了一件浴袍在她旁邊坐下,咳了一聲,似乎有什麽難以啟齒的事,好半天說:“我跟她說,你是我表妹。”

唐譯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那個她是誰,似笑非笑看著他,“自作孽,不可活了吧?我是你哪門子的表妹啊?”

謝得有些惱羞成怒,“你管它呢,反正一表三千裏。怎麽,當我謝得的表妹很丟份兒嗎?”

唐譯捂著嘴笑說:“哪裏,哪裏,求之不得。”

他點頭說:“不錯,不錯,不枉我這麽疼你。那你記得跟她說一聲。”過了會兒又加了一句:“千萬別忘了啊。”

唐譯使勁踢了一個水花,自嘲說:“敢情我就是一個傳聲筒啊,還得負責解開你們彼此的心結,月老、紅娘也差不多就這樣了吧?真羨慕學姐,要是某人也對我這麽好——”她看著十米的高台說:“就是讓我從上面跳下來,我也願意。”她有輕微的恐高症。

“這個年紀的男孩,都愛玩,尤其是有了固定的女朋友,此時不玩,更待何時?一旦工作了,結了婚,想玩都沒得玩。郝家兩姐妹我也見過,瞧著像是陳家故意安排的。你可要當心啦,尤其是那個小的,吃她那一套的大有人在。”

“問題是我也吃她那一套哇。人家親親熱熱地喊你姐姐,搶著跟你做朋友,問你要手機號、MSN。俗話說伸手不打笑臉人,我有什麽辦法啊?”

謝得點著她額頭罵:“我怎麽會認你這麽個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的表妹!你不會想辦法啊,哪怕不擇手段呢!”

“說的輕巧!你對學姐怎麽就不擇呐?”

她這話打中謝得的七寸,他立即不顧形象地大聲嚷嚷起來,“我擇了啊,誰叫人家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哇!”

唐譯撲哧一聲笑出來,“得了吧,別文過飾非了,您這叫惡人自有惡人磨。”他這孽作的,學姐那是替天行道!

謝得要請她吃晚飯,她說晚上有選修課。他沒有堅持,親自開車送她回去。

謝得的車開在路上,那是百分之兩百的回頭率。有好事的學生把車子的照片傳到校內BBS論壇上,大發感慨,說自己得奮鬥到什麽時候才能買得起一輛這樣的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