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心裏裝著一個人才會煩惱,否則風過無痕,有什麽可惱的?(第3/8頁)

她有點不屑,傳她來,叫她看他和貴妃做戲麽?她站住了腳,讓錄景進去通傳。貴妃正柔腸寸斷,萬一不小心破了什麽,豈不驚壞鴛鴦?

錄景請了旨,很快便退出來引她入內。她慢吞吞挪步,繞過屏風,果見持盈哭得梨花帶雨模樣。其實入了禁庭,有誰不在演戲?對一個幾乎陌生的人,能有多少感情?她是很能體諒她的,大家都不容易。雖然她不怎麽喜歡她,但也不至於很討厭。

持盈拭淚對她參拜,她擡了擡手,“梁娘子免禮罷,官家如今怎麽樣?”

貴妃轉過頭看了今上一眼,“官家說好多了……只是我心裏難過,一時沒忍住,壞了規矩,請聖人恕罪。”

她大度一笑道:“你也是關心官家,何罪之有呢。”一壁說,一壁趨身看他。

他臥在床上,昨天血流得多了,嘴唇發白。眼睫是低垂著的,殿內光線暗,看不清究竟是不是閉著眼,反正精神有些不振。她因書信的事生氣,可到了這種環境,心頭還是覺得牽扯。登上腳踏坐在他身側,他受傷的胳膊搭在胸前,她不敢觸動他,只是低聲喚他,“官家,臣妾喂你吃藥好麽?”

他這才有了反應,不說話,搖了搖頭。

她看他這樣,鼻子有些發酸,“很疼麽?”

他依舊搖頭,“不覺得疼。”

她接過藥碗低頭吹涼,徑自道:“你是怕苦吧?我叫人備了膠棗來,吃完含上就不苦了。別叫我一直勸你,我今日心情也不佳。”

她半帶威脅似的,舀了一匙貼在他唇瓣,他掙紮了下,最後還是喝了。貴妃在一旁看得五味雜陳,這殿宇寬闊,卻沒有空間能夠容納她。她徐徐吐出一口濁氣來,索性納個福辭出去了。

她一匙接著一匙,他疲於應付,只得撐起身端過藥,仰脖直接灌了下去。

她拿手絹替他掖嘴,他倚在引枕上看她臉色,“皇後適才說心情不佳?為什麽?”

為什麽?還不是因為他做的那些卑鄙的事麽!她不方便直接質問他,只是自己氣惱著。再看他一眼,他輕輕攏著眉頭,人模人樣,很難把他和那件事聯系在一起。

罷了,他有傷在身,容後再說吧!她搖搖頭,“沒什麽,就是心裏不痛快,現在好些了。”

他總能從她的話裏發現一些意外之喜,比如她先前心情不好,一定是在擔心他的傷勢。現在轉晴了,是因為他把藥喝了,情況也比昨日有改善。

他嗯了聲,“有什麽不快同我說,孃孃禁你的足,我把你傳來,這個禁足令便作廢了。”

她聽了斜過眼睛來看他,“召我來難道不是為了伺候官家麽?我知道你嫌棄那些黃門,近身照應的事便交給我吧!”

他聽了微微低下頭,往裏面讓了一些,“皇後上床來。”

“為什麽?”她說,“我就坐在你對面,不好麽?”

他又不說話了,就那麽看著她。她無奈,蹬了鞋爬上去,怕碰著他的傷口,有點畏畏縮縮的挨在邊上,“官家是不是很喜歡坐車時候那樣?咱們肩並著肩說話?”

他的唇角微微揚起來,“我喜歡和皇後靠得近一些,近得可以聽見你的心跳。”

她有點不好意思了,嘀咕了聲:“聽我的心跳做什麽,離得近了怪熱的。”

他不以為意,摸了把蒲扇遞給她,“有勞皇後。”

他愛使喚人,她鼓起腮幫暗忖,現在且讓你得意片刻,等我拿住了證據,到時候看你怎麽收場!

捋了袖子給他打扇,突然想起他的乳名,又覺得十分好笑。便歪脖兒覷他,“官家,我昨日聽見孃孃喚你的乳名,原來你叫得意呀。這個名字取得真好,難怪你總是得意洋洋的樣子。”

他愣了下,“我何嘗得意洋洋了?”

“沒有麽?”她含笑看著他,“真的沒有麽?”

不知為什麽,有她在身邊,他就覺得一切都不那麽重要了。還記得初初大婚時他端著姿態,那時經常可以占上風,後來漸漸不成就了,倒不是旁的,只是願意隨她的性子,不忍心太苛責她罷了。

她促狹地追問,他沒能撐多久,最後還是繳械了,“可能……有時候有一點。”

她咧嘴笑道:“不是有時候,是經常,你自己不知道,我卻看得真真的……不過我喜歡這個名字,有人情味,比重元好聽。”

他板了臉,“你敢直呼今上名諱,大不敬之罪!”

她嗤了聲,“我喚自己的郎君,官家要治我的罪麽?那我下床聽候發落?”

她說著挪動身子,他卻一把抓住她的手臂,將她拖了回來。

彼此靠得很近,身與身相抵,突然有些意亂情迷。殿中靜謐,只有他們兩個,她的臉、她的眼,充斥他所有的感官。他欺近些,“你叫我什麽?”

她後撐著身子,因緊張紅了臉,“得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