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心裏裝著一個人才會煩惱,否則風過無痕,有什麽可惱的?(第2/8頁)

春渥進來的時候見她愣著兩眼發呆,忙上前詢問她。她擡起頭,眼裏裹滿了淚,“娘……”

她嗚咽哭起來,春渥看到矮幾上的信,已然猜到大半了。攤著兩手說:“如今怎麽辦呢,印證之前的猜測了?”

“這個喪心病狂的瘋子!”她低聲咒罵起來,“他怎麽能這麽騙我!”

春渥沒有替她難過,看她的樣子反而覺得好笑,“可是惱羞成怒麽?和他說了那麽多情意綿綿的話,自己卻不自知?”

她面紅過耳,含著淚還不忘惡狠狠地瞪她,“娘也落井下石麽?我不是你奶大的?”

她現在是委屈壞了,春渥知道不能再添堵了,她這個脾氣惹毛了不好收場,忙道:“我何嘗是這個意思?這世上哪裏有人笑話自己孩子的!我是覺得官家也不容易,他這樣的人,同你甜言蜜語的來往,簡直……叫我不知道說什麽好。這三年多來想是用了不少心思,也算是用情至深了。”

“誰稀罕他用情至深?他不去好好做他的國君,冒別人的名算怎麽回事?我與雲觀情深情淺同他有什麽相幹?他就這樣一廂情願摻合進來,叫我心裏怎麽想?”她掖著帕子嚎啕,“他竟這樣愚弄我,還在我面前裝模作樣,暗地裏不知怎麽恥笑我,我以後沒臉見人了!”

她很難過,心裏發空,連天都矮下來了。她的一腔愛意錯付他人,實在對不起雲觀。殷重元欺騙她的感情,他是個不要臉的騙子!

什麽皇後的威儀,全沒有了,春渥愁眉苦臉看著她在榻上打滾,無可奈何。

“聖人看開些罷,如今你都嫁給他了,也算是功德圓滿了。別把他想得太壞,愛慕一個人有什麽錯?我知道你難以接受,可這是老天的安排。前世種下因,今世結出果。也許之前和雲觀相遇,就是為了促成和官家的姻緣。”

春渥磨破了嘴皮子,顯然沒能叫她好過多少。她漲紅了臉把收到的信遞與她看,“他都寫了些什麽?思卿不得安枕,恨不能肋下生翅與卿團聚……卿安則吾安,卿若一慟,則吾雖遠必哭相和……他好無恥,虧他說得出來!”

春渥很尷尬,支吾道:“寫得蠻好,情真意切……”

她調過視線來大嗔:“你還替他說話!”

“好、好……”春渥只得賠笑,“我不替他說話,我替你著想。我沒有這福氣做你的親生母親,可你是我喂養大的,我時刻都在心疼你。我希望你能嫁個好人家,與夫婿舉案齊眉。如今前一項已經實現,就余後一項了,聖人不想讓我安心麽?找個時機同官家好好談談吧,雲觀已經和你沒有關系了,硬要說,不過是小叔罷了。”

她坐在那裏擰著眉心和自己較勁,想了半天道:“娘說得是,我是該與他好好談談了。”

她立起來往前殿去,春渥忙追上去阻攔,“昨日太後禁了你的足,終不好明著違抗。況且金姑娘夜探紫宸殿的事透露不得,傳出去了是死罪,你莫不是打算找官家對質?”

她雖然氣惱,還沒被沖昏頭。信是偷來的,即便讓她有了把柄,也是個見不得光的把柄。她得上福寧宮去,總會發現些蛛絲馬跡的。再說他眼下傷勢怎麽樣了,她心裏也有些惦念……

有時想想,自己的確是個反復無常的人,一面恨他,一面又牽掛他。別不是被春渥說中了,不知不覺喜歡上了他罷。她被自己嚇了一跳,不會的,怎麽能夠呢!相處兩個月,沒發覺他哪裏好,除了喜怒無常還有什麽?

她怏怏地,但是總要出去的。喚時照來,“你去福寧宮跑一趟,就說我不放心官家,派你去詢問官家身體。見到錄景再讓他遞個話,求官家讓我去照顧他……”

她話音才落,林蔭道上匆匆跑來個人,是福寧宮的內侍高品。到了階下長揖,捏著嗓子傳話:“陛下有令,請聖人至福寧殿見駕。”

真是巧得很,正中下懷。她正了臉色頷首,回頭對春渥道:“知會徐尚宮,讓她上寶慈宮去,把官家召我的事回稟太後。”

春渥福身道是,攙她下階陛,低聲囑咐:“萬不能造次,官家畢竟是國君,傷了他的臉面,只怕你也下不得台。”

她撅了嘴不大高興,卻也往心裏去,應了聲知道了,“我有眼色,會見機行事的。”廣袖一舒,對掖起雙手來,由內人引領著往福寧宮去了。

福寧宮有前後三個寢殿,供今上隨意居住。昨日遇襲事發倉促,便安置在福寧殿裏了。大婚是在柔儀殿,她閑來無聊到處都看過,沒發現什麽可疑的地方。倒是那個福寧殿,似乎有些禁地的味道。今天是個好機會,趁著他不能走動,她可以四下探一探。

她上丹陛入正殿,可巧持盈在,隔著屏風聽見她細細的聲氣,似乎在哭吧。說官家怎的弄成了這樣,臣妾心如刀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