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委屈(第4/8頁)

“頌銀是我的女人,王爺貴為禦弟,不見得要霸占臣妻吧?”他過去,攙她起來,護在身後,“我一向敬重王爺,王爺替我做媒,說了這麽一門好親,我打心眼裏的感激王爺。可今天這事,王爺作何解釋?她不是尋常女人,她是朝廷命官。王爺這樣不尊重,究竟是瞧不起容某,還是瞧不起皇上?”

豫親王根本就沒把他放在眼裏,在他看來一個小小的禁軍統領,有什麽資格和他相爭?當初是為了拉攏他,想兵不血刃罷了。如今兩下裏比較,就算沒有他的協助,他要取帝位也不是難事,何苦把自己喜歡的女人搭進去?

他平靜地告訴他,“頌銀是我旗下人,我讓她生便生,讓她死便死,更別提區區婚事了。原先我是沒察覺,隨意給你們牽了線。如今我瞧她對我的脾胃,想娶她當我福晉。你們既然未過定,談不上她是你的女人,這事就此作罷,毋須多言。”

容實笑得很冷,完全是一副嘲訕的語氣,“王爺出爾反爾,這話說起來可不好聽。男女之間的感情,豈是說作罷就作罷的?我和頌銀論及婚嫁了,王爺這會子橫插一腳,這和奪人妻房有什麽區別?況且這事皇上也知情,王爺如今鬧這一出,大家臉上都無光。說實在話,要不是忌諱您的身份,我這會兒早就動手了。您這麽對她,是存心和我過不去,往我心上插刀。我不能拿您怎麽樣,可是以後我會好好保護她。王爺要是氣難平,咱們布庫場上打一丈也行,可您要是再碰她一下,就別怪臣以下犯上了。我容實不是您的包衣奴才,漢人的尊嚴不容人踐踏,我言盡於此,請王爺好好掂量。”

他這番話說得鏗鏘有力,能有這樣的勇氣,確實讓人佩服。豫親王點頭,“為個女人豁得出去,你的真心我瞧見了,不過對我來說沒有任何意義,她是我旗下人,她的婚事我說了算。什麽論及婚嫁,佟家還沒有請我的示下,誰敢把她許出去?”他看她躲在容實身後礙眼,擰了眉頭伸手要拽她,結果容實腰間的繡春刀唰地一下便出了鞘,也不說話,閃著寒光的刀鋒正對著他,或許只要他再有一點異動,他就真的會刺向他。

頌銀終於緩過神來,一看情勢不妙,忙壓住了容實的手。和親王兵戎相見,傳過去是大罪過,連皇帝都保不住他。好漢不吃眼前,雖然她被人占了便宜,但因此葬送他的前程,那代價未免太大了。她知道他生氣,至此算是和豫親王正式決裂了,要較量來日方長,不能意氣用事。連自己的底牌都交到對方手上了,往後還有什麽資本和他對抗?

她唯有打圓場,哀聲對豫親王道:“請六爺恕罪,他是一時沖動,六爺大人大量,別和他計較。”一面焦急對他使眼色,讓他把刀收起來。

這件事裏受委屈的是她,看她忍辱負重,容實心裏刀割似的。怨怪自己粗心大意了,應該時刻關心她。如果早早發覺她不見了,也許就不會被人這樣對待了。

豫親王看這出苦情戲碼直想笑,但頌銀的立場很鮮明,今天再糾纏下去也沒什麽必要了。論官銜論出身,容實都不是他的對手,他是勝券在握,所以不急在一時半刻。

他大度地笑了笑,“為情拔刀,沒什麽可怪罪的。只是梁子結下了,要解很難。我也贊同你剛才說的話,約個時候吧,我不願意仗勢欺人,咱們布庫場上見真章。”

是男人就這樣解決,也不失公平。容實道:“三天之後,善撲營一決高下。”

豫親王說好,臨走擡手抹了抹嘴唇,挑釁式的一笑,得意洋洋去了。

頌銀漲紅了臉,一下子覺得天塌了,再也沒臉見人了,咧著嘴嗚咽痛哭起來。

沒什麽比這個更叫她羞恥的了,她是女官,平時脊梁要挺得比男人直,做事要比男人爽利,這樣才叫人看得起。她一直想讓別人忽略她的性別,甚至自己麻痹自己,把自己當男人看,苦點累點也不因自己是個女孩而嬌氣推脫。可是被豫親王來這麽一手,她才發現自己其實一直處於弱勢,女人就是女人,哪怕做了官,依舊百無一用。

她不好意思面對容實,覺得自己不幹凈了,配不上他。狠狠擦自己的嘴,擦得嘴唇一圈辣辣地疼,然後把玉牌解下來遞過去,說:“對不住了,事到如今我已經不知道該怎麽辦了,把這個還給你,你找別的好姑娘去吧。”

他不肯伸手,“你這是什麽意思?怪我來得晚嗎?是我不好,我前頭巡查,一直在曲院風荷那一片。要是早知道你會遇上這種事,我就算不當值了,也要來救你。”

她哭得很慘,自覺非常惡心,跑到湖邊上掬水把臉洗了一遍。站起來後沮喪又狼狽,頭上帽子歪著,胸口水漬淋漓,還是執意把同心玉還給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