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四章(第2/4頁)

她們的顧慮取舍,何容琛都明白不過。她道:“這些事,就不需要你們操心了,我能搬得動他們。只是需要你們,助我。”

她說得鄭重,令人肅然。

謝令鳶對她們的朝堂博弈不在行,但她知道該做什麽。遂道:“國之事,何談‘助’一說,是我們眾力齊心而為。況且科舉之事,正如貴妃所說,人之良賤不因出身而論,乃改變世道之理,我沒什麽不能做的。”

經過兵變一役,該懂的道理,九星都已經明白。再不能發生前朝亂事,為了私利而陷天下於不顧。其她人也沒有猶豫,麗妃一汪如水的眼睛忽閃著:“大家鐵了心做的事,我有何懼?朝中幫不上什麽忙,至少我能不讓家裏添亂。”

何容琛向她們微笑頷首。想來她也是幸運的,雖置於深宮如陷黑暗囹圄,然而一生總有光明相引,總有溫暖相靠。這光與暖構成她生命中殘存不多的美好,陪伴她翻過一道道山頭,望百態風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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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十五日,是泰山老母和趙公明元帥誕辰,籍著這個由頭,長生殿頒下懿旨,準許妃嬪們回家省親。

此乃開國頭一遭,興許也是幾朝罕見的,因此闔宮上下感激不盡,這日異常熱鬧。

禦史大夫鄭有為的書房裏,回府省親的鄭妙妍,跪在了他的面前。

何韻致也坐在了何汝岱的面前,廊下掛著汝寧侯養的鳥兒,她拈起棋子,陪爺爺手談。

興許是桂黨掀起的這場皇城保衛戰,也興許是九星的使命覺醒,在經歷了宮闈中心如沉水的枯寂歲月後,她們發現居然找到了能實現價值的道路,使活著不再是一抹單調蒼白的色彩,那會是一種怎樣不惜一切的心情呢?

——大概就是,寧願燃燒殆盡地死去,也要綻放這一瞬的光輝。

謝氏府邸裏,謝令鳶坐在謝節的面前,心想,這就是他們士大夫無法理解的,這個時代的女子的心願啊。

南郊兵亂平息不過幾日,朝廷經歷了這場地震,還在余波未息中。可對虢國公而言,這次人事的變動,卻有著更重的意義。

因掌糧食積儲、朝官祿米供應的司農寺也有出缺,以及太府寺下轄的少府監、雜賣場、和濟局等衙門,亦有受“南郊兵亂”牽連之人,因此太後委任錢昭儀,輔助太府寺調補官吏、管理人事。

虢國公原配夫人的娘家當年牽進“正月之禍”,差點連累他,多虧是曹相搭了把手,才能一步步做到戶部左侍郎的地位。眼下,他的女兒在宮中,得到天子和太後的重用,甚至能夠協助太府寺卿,招募選用官吏,虢國公驚訝於這個女兒出息的同時,又動起了心思。

太府寺,掌一國金銀財帛發行流通以及番邦貿易、貢賦(雖然並沒有朝貢);少府監,掌皇室私財、一國之鑄幣,雖無戶部之權,作用卻不容小覷。

可見錢持盈是被陛下作為了心腹在培養。

所以,今日她回國公府探親,錢舒才破天荒地,將她叫去了書房:“爹有話同你談。”

錢持盈一陣受寵若驚。她從小到大,從未被允許涉足父親書房。能有資格進書房的,只有她的嫡出弟弟錢定頃。

錢舒才的書房布著茶桌,她有點陌生,又有兩分局促地落座。書案後,虢國公隨手斟了杯茶,難得和藹道:“自阿盈入宮後,還是頭一次能歸家探親,我和你母親掛念了許久,得知宮中的歸寧令,高興了幾天。宮裏……過得如何?可有委屈了自己?”

錢持盈何曾得父親這般和顏悅色的問候,不禁鼻子一酸,差點眼眶發熱。

可轉念又想,嫡母高興個什麽勁兒?她向來看自己當不存在。更何況,自己入宮好幾年了,也不見他們噓寒問暖過。

一點點感動,莫名其妙被這疑心打散,而煙消雲散了。

察覺父親說的是客套話,她竟覺得有些諷刺。

錢持盈演技不比德妃,裝不出感動的樣子,就木木地低垂著頭,下唇微微嘟著,看上去像個白黏香軟的肉包子,是個狗都想上去咬一口。

虢國公看她不說話,有點失了耐心。他知道她是在小時候被自己嚇破了膽,留了後遺症,可到底不會放在心上。父母對子女有生養之恩,殺子亦不為過,把女兒嚇破了膽又如何?反正只是個女兒罷了。

他開門見山道:“聽說,陛下走之前,托你監理少府監事務,所以這次南郊之亂後,九寺五監缺人,太後娘娘也命你協助太府寺卿?”

錢持盈聽他提起這茬,心頭泛起些榮光似的甜,頗有些驕傲地擡頭,眉眼也綻開了笑意:“是啊,父親。女兒先前為少府監督賬,覷出了幾處錯漏,蒙太後娘娘拔擢,命我協助藺大人一道,督錄人事呢。”

她目光盈盈,猜想父親聽了應該會很高興,甚或能得他幾句誇獎。她從小被送去莊子,從未得父親什麽辭色,內心不免殷殷盼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