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阪香月

第二天一早,天還蒙蒙亮,我揣著打點的錢來到鬼子的看守所,老遠就看著幾個日本兵在路障後面嬉笑,我舉起雙手慢慢朝他們走過去。快走近時鬼子發現了我,用刺刀瞄準我的腳下“乓乓”就是兩槍,原以為會以此嚇住我,沒想我繼續朝他們的方向走去。

鬼子氣炸了,拿著刺刀沖著我就走了過來,走到我面前,對著我又是一腳,把我踢在了地上,然後用刺刀指向我。

“小子你不要命了,膽子不小啊!”一個漢奸不知道什麽時候過來的,咯咯笑著出現在鬼子後面,用腳尖踢了一下我。

“官爺,小的不是來找茬兒的,昨天家裏店老板被咱們帶走了,我就是想問問,是不是被關起來了?”我邊說便掏出帶來的票子,雙手舉過去。

小日本兒這次明白我的意思了,趕忙接過我手裏的票子,然後拿下巴指了一下身邊的翻譯,意思是快給他們解釋什麽意思。

狗漢奸又是一頓噼裏啪啦的翻譯,然後鬼子一個勁兒地擺手,意思是沒有沒有。

“什麽意思?意思是你們沒有關起人來嗎?”我趕緊問漢奸。

“擺手就是沒有,你看不懂嗎?!還不快滾!再不滾連你也斃了,媽的!”漢奸說罷轉身朝回走。

我整個人一下子癱軟在地上,心裏都是張含之的名字。

回到瑞錦祥,秋槿看了我一眼趕忙走過來,問我打聽到什麽沒有,從她布滿血絲的眼就知道,肯定又是一夜的哭泣。

“問了幾個鬼子,說是有一些人帶走了,可能要配合審查吧。”我應付地告訴她。

“你別騙我了,到底有沒有?”秋槿生氣地問我,急得又哭了起來。

我一下子坐在凳子上,嘆了一口氣。

過了很久,我搖了搖頭。

秋槿頓時坐地號啕大哭,英子聞聲跑來,不明所以的她抱著秋槿一起哭,我看著心裏難受得要命。

我讓秋槿把英子送回房間睡下,我有事要跟她交代。

半晌,秋槿紅著眼睛回到了店裏。

“秋槿,張兄現在兇多吉少,你和英子繼續待在這濟南城太危險。我想你帶著孩子明晚就想辦法出城,我會幫你打點好路子,你們能跑多遠就跑多遠。”我看著瑞錦祥的黑漆大匾,再看看秋槿。

“仲龍,張含之被抓走了,現在我和英子再離開,這‘瑞錦祥’就敗在我們手裏了。祖上說過,無論如何也不能撇下這家業啊!而且,我要在這裏等著張含之回來,要不然我死也不會瞑日的。”說著,秋槿又哭了起來。

“晚走不如早走,不然以後真的想走都走不掉了。祖上家業固然重要,祖訓也一定要聽,但眼下人命攸關,你總要為英子考慮一下。”我看著秋槿說。

我說到了她的軟肋,她不再作聲,只是一個勁兒地抹眼淚。

“你別哭了,我們就這樣決定,我在這裏留下等張兄,如果風頭過去了,我會接你們娘倆兒回來,但是眼下你們必須出城,拖下去不是辦法!”我安慰她。

秋槿緩緩地點了點頭。

第二天一早,我跑到街口的洋貨店,這裏經常有洋人出入,日本人很少來這裏。

“決定好了?”洋貨店老板張自如問我。

“恩,就拜托您了!”我把一袋子錢遞給他。

“兄弟,按理說咱們中國人互相幫忙是應該的,但實在是年月特殊,我也要養家糊口,才……”張自如邊說邊收下了我遞過去的錢。

“我這店裏每半個月進一次貨,出城的時候會有洋人送貨的商車押回去,到時候讓她們躲在馬車的暗格裏。但是千萬交代好,不要聲張,要不然我的命也保不住了。”

我一個勁兒地點頭,出門四處張望了一下,確定沒人後趕忙往“瑞錦祥”的方向跑去。

等我回到店裏,發現秋槿和英子正在擦布匹。

“都什麽時候了!還在這裏弄這些幹什麽!”我有點生氣地看著秋槿。

“仲龍,我們今晚這一別,不知道今生還有沒有機會回到這裏,你就讓我再收拾一下吧!”秋槿抹著淚,英子也懂事地低著頭摸著她的手。

我沒說什麽,關上店門,開始給她們準備路上的盤纏。

也許是接連幾日的事情弄得神經過度緊張,安排好秋槿和英子逃跑的事情後,我就昏睡過去了。

整個夢境都是張含之第一次見到我的樣子,穿著一身紫色長袍,老遠就擡起雙手迎接我,指著那塊黑漆大匾,說這是他們的祖業。

昏昏沉沉的,被一聲踹門聲猛地驚醒,緊接著是英子的哭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