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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以為——”我仍然又哭又笑。“你已經搭飛機走掉了。”

他溜下了床,坐在我床前的地毯上,他用手帕拭去我的淚,他的眼睛深深深深的望著我。

“我差一點走掉了,”他說:“但是,我拋不下你,我渴望再見你一面,所以,我又回來了。你——找我幹什麽呢?”

我默默的瞅著他。

“為了要告訴你一句話。”我輕聲說。

“什麽話?”

“只有三個字的。”我說,含淚望著他。

“哦?”他低應。“是什麽?”

“很俗氣,但是很必須,而且,早就應該說了。”我說,用手摸著他的臉。終於,慢慢的吐了出來:“我愛你!”

他靜默著,望著我,他屏息不動,什麽話都不說。

“你還要我走嗎?”我低聲問:“還要我離開你嗎?還生我的氣嗎?你瞧,我——只是個很傻很不懂事的小妻子。”

他俯下身子,他的唇吻住了我的。兩滴淚珠從他眼裏落在我的臉上,他把頭埋進了我的頭發裏。

“你會嘲笑一個掉眼淚的男人嗎?”他低問。

我把手圈上來,把他的頭圈在我的臂彎裏。

好半晌,他才擡起頭來,凝視我,他的手指輕輕的、輕輕的觸摸著我的面頰,他閉上眼睛,發出一聲痛楚的嘆息。

“天哪!”他低喊:“我從沒想過會打你!更沒想到會打得這麽重,當時,我一定瘋了!你肯原諒我嗎?”

“只要——以後不要養成習慣。”我說,微笑著。

他搖了搖頭。

“我保證——沒有第二次。”他注視著我的眼睛。“還有件事,我必須告訴你,不知道你會不會不高興?”他有些擔憂而又小心翼翼的問。

“什麽事?”

“剛剛醫生診斷過你,你自己居然不知道嗎?”

“知道什麽?我病了嗎?我只是軟弱而疲倦。”

他把我的雙手闔在他的手裏。

“你要做媽媽了。”

“哦?”我張大了眼睛,怪不得!怪不得這些日子我頭暈而軟弱,動不動就惡心反胃,原來如此!接著,一層喜悅的浪潮就淹沒了我,不高興嗎?我怎能不高興呢?我掉頭望著那珠簾,我笑了。“如果是男孩,取名叫小帆,如果是女孩,取名叫小菱!”我說,撫弄著我丈夫的頭發。“媽媽說過,你應該做父親了!”

雲帆臉上迅速的綻放出一份狂喜的光彩,那光彩讓我如此感動,我竟淚盈於睫了。

一陣晚風吹來,珠簾發出瑟瑟的聲響;我有一簾幽夢,終於有人能共!多少辛酸在其中,只有知音能懂!我闔上眼睛,微笑著,倦了,想睡了。

——全書完——

一九七三年四月十二日夜初稿於台北

一九七三年五月八日午後修正完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