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結婚兩年了,對江雁容而言,這兩年像是一段長時間的角力賽,她要學著做一個主婦,學著主持一個家,更困難的,是要學著去應付李立維多變的個性和強烈的嫉妒心。在這一點上,她自認為是失敗的,她覺得李立維像只狗似的窺探著她,這使她不能忍耐。尤其,當李立維以固執的語氣說:

“我知道,你又在想康南!”

這種時候,她就會覺得自己被激怒得要發瘋。是的!康南,康南!這麽許多年來,康南的影子何曾淡忘!事實上,李立維也不允許她淡忘,只要她一沉思,一凝神,他就會做出那副被欺騙的丈夫的姿態來。甚至捏緊她的胳膊,強迫她說出她在想誰。生活裏充滿了這種緊張的情況,使她感到他們不像夫婦,而像兩只豎著毛,時刻戒備著,準備大戰的公雞。因此,每當一次勃谿之後,李立維能立即拋開煩惱,又恢復他的坦然和瀟灑。而她,卻必須和自己掙紮一段長時間。日積月累,她發現康南的影子,是真的越來越清晰了。有時,當她獨自待在室內,她甚至會幻覺康南的手在溫柔地撫摩著她的頭發,他深邃的眼睛,正帶著一千萬種欲訴的柔情注視著她。於是,她會閉起眼睛來,低低地問:

“康南,你在哪裏?”

這天,是他們結婚兩周年的紀念日。在江仰止家裏,有一個小小的慶祝宴,飯後,她和李立維請江麟和江雁若去看了場電影。江麟現在已是個大學生了,雖然稚氣未除,卻已學著剃胡子和交女朋友了。他十分欣賞他這位姐夫,尤其羨慕姐夫那非常男性化的胡子,他自己的下巴總是光禿禿的,使他“男性”不起來。江雁若也是個亭亭玉立的少女了,仍然維持著她“第一名”的記錄,好勝心一如江太太,有次,李立維勉勵她做個中國的居裏夫人,她竟大聲抗議說:“我不要做夫人!我要做江雁若!將來別人會知道我是江雁若,不會知道我丈夫姓甚名誰!”李立維瞠目結舌,大感此妞不能小覷。

看完電影,他們回到家裏,已經是深夜了。李立維立即上了床。江雁容關掉了電燈,倚窗而立,又是月圓之夜!她把頭靠在窗欞上,望著那灑著月光的花園,聞著那撲鼻而來的玫瑰花香,不禁恍恍惚惚地想起自己在校園中采玫瑰,送到康南的屋裏。

“給你的房間帶一點春天的氣息來!”

那是自己說過的話,多少個春天過去了,她不知道他在何處享受他的春天?或者,他的生活裏再也沒有春天了。

月亮真好,圓而大,他們選擇了陰歷十五結婚真不錯,每個紀念日都是月圓之夜。但是,她卻有種疲倦感,兩年,好像已經很漫長了。

“雁容!”李立維在床上喊了一聲。

“嗯。”她心不在焉地哼了一聲。

“還不睡?”

“我想看看月亮。”

“月亮有什麽好看?”

“如果你懂得月亮的好看,或者我們的生活會豐富些。”江雁容忽然說,自己也不明白為什麽要講這兩句話。床上的李立維沉默了,這種沉默是江雁容熟悉的,她知道自己又說錯了話,她已經嗅到了風暴的氣息。

“你的意思,”李立維冷冷地說,“是嫌我不解風情,沒有羅曼蒂克的氣氛,是嗎?”

“我沒有什麽意思。”江雁容說。

“你時時刻刻在拿我和你心裏的康南比較,是嗎?我不如你的康南,是嗎?我不明白月亮有什麽好看,我不會作些歪詩歪詞,我不懂溫柔體貼,是嗎?”李立維挑戰似的說,聲音裏充滿了火藥味。

“我沒有提到康南,”江雁容說,“是你又在提他!”

“你不提比提更可惡!”李立維叫了起來,“你一直在想他,你的心全在他身上,你是個不忠實的妻子,在我們結婚兩周年紀念日的晚上,你卻在懷念著你的舊情人!”他兇猛地喊:“雁容!過來!”

“我不是你的狗,”江雁容昂了昂頭,“你不必對我這麽兇,我不必要聽你的命令!”

“是嗎?”李立維跳下了床,光著腳跳到她面前。他的眼睛冒著火,惡狠狠地盯著她。他抓住了她的衣服,拉開了她睡衣的紐扣。

“你做什麽?”江雁容吃驚地問。

“看看你的心是黑的還是白的!”

“你放開我,你這只瘋狗!”江雁容喊,掙紮著。

“哈哈,我是瘋狗,你的康南是聖人,是不是?好,我就是瘋狗,我占有不了你的心,最起碼可以占有你的人,叫你的康南來救你吧!”他攔腰把她抱了起來,丟到床上,她掙紮著要坐起來,但他按住了她。他的神情像頭要吃人的獅子。她氣得渾身發抖,嘴裏亂嚷著:

“你這只野獸!放開我!放開我!”

李立維把她的兩只手分開壓著,讓她平躺在床上,他俯視著她的臉,一個字一個字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