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第2/5頁)

“你的意思是說,那男孩子是個壞蛋!”

他轉過身子去,點燃一支煙,他慢吞吞地抽煙,吐煙,他的臉罩在煙霧底下。

“我永遠不會這麽說!”

“你心裏在這麽說!”她任性地頂嘴。

“咳!”他清了一下喉嚨,“你還有事要報告嗎?”

這就是“逐客令”,也就是“出去”兩個字的代名詞。她微微彎腰,退出房間。心裏在憤憤不平。第二天中午,她仍然和阿奇吃飯,對這件事,她卻只字不提,她怕更加傷害了他的自尊,也怕泄露了自己的感情。“要對人看清楚一些”,蕭彬的這句話,已不知不覺地印在她腦海中,她那天特別對阿奇從頭到腳的“看清楚”,看了不知道多少遍,看得阿奇渾身不安了。

“喂,喂,”他喊,“我頭發上有毛毛蟲嗎?”

她笑了。

“沒有,你的頭發有點自然卷,像卷毛狗。”

“你是不是愛護動物協會會長?”他驚奇地問。

“怎麽?”

“你好像對於狗啦,貓啦,特別感興趣。”

“嗯,”她哼了哼,“我倒希望你是只狗或者貓!”

“怎麽?”

“我就——不會受到注意了!”

“你——”他微微一震,“受到誰的注意了?”

“唔,”她搖搖頭,“事實上沒有。只有人警告我要認清楚你!”

“哦!”他不安地在椅子上蠕動著。“那警告你的人可能自己對你有野心!”

她睜大眼睛看他,想起蕭彬,想起蕭太太,不!不會。她搖搖頭,又想起“女秘書”的奇妙地位,蕭彬娶了第一任女秘書,前三任的女秘書又都嫁到蕭家……那蕭家也真奇怪,別人收集郵票,收集蝴蝶,收集古董……他們家卻收集女秘書!

這天中午,她說的話很少。他也反常地沉默,總是若有所思地瞪著她,又若有所思地在點菜紙上,用原子筆有意無意地寫字,她伸頭去看,竟是李清照的兩句詞:

此情無計可消除,

才下眉頭,卻上心頭!

她心裏一震,瞪著他:

“你在幹什麽?”

他的臉驀然一紅,把桌子上的字條一把揉皺了丟掉,他對著她勉強地笑了笑。

“知不知道‘作繭自縛’的成語?”

“知道。”

“唉!”他嘆口氣,眼光又怪異起來。“人,常常會作繭自縛,尤其是感情事件!”

她溜了他一眼,他的神情多麽沉重啊!為什麽呢?他的眉頭鎖得多緊啊,為什麽呢?她多想撫平那眉峰的皺紋,多想抹掉他臉上的烏雲呵!她握著茶杯,呆呆地看他,他有心事!他不再嘻嘻哈哈,不再玩世不恭,不再連珠炮似的說俏皮話……他有心事!

“阿奇!”她喊了一聲。

“嗯?”他擡頭看她。

“你在擔心些什麽?”

他隔著桌子,握住了她的手,欲言又止。終於,他放開她,站起了身子:

“再說吧!”他說,“今天晚上,我送你回家好不好?我有些話,不能不對你說了!”

她模糊地湧上一陣恐懼感,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麽。只敏感地體會到,她和阿奇的“友誼”關系即將沖破,再邁過去的未來,可能不是光輝燦爛的陽光,而是陰雲欲雨的天氣。她顫栗了一下,驀然有“山雨欲來風滿樓”的感覺,這使她更加困惑了。不過,即將來臨的總會來,她一定要接受自己的未來,不是嗎?她注視著他,笑了。

“好,晚上下班等你!如果你願意,我要把你介紹給韶青,我和韶青常談起你,我們背後都稱呼你是‘神秘的阿奇’。”

他苦笑了一下。低聲自語了一句:

“只怕阿奇脫下那件神秘外衣,就什麽都沒有了。”

她沒聽清楚他在哼些什麽,伸頭去看他:

“你說什麽?”

“沒說什麽!”

他們走出餐廳,走往達遠大廈。一路上,他們幾乎沒有交談什麽。直到分手時,他才說了句:

“五點半在大街轉角處等你!”

“轉角處?”

“是的,大門口太招搖了!你……已經是董事長面前的‘紅秘書’了!”

他走了,她回到秘書室,心裏湧滿了疑惑,精神是忐忑不安的,情緒緊張得像一根拉緊了的弦。她自己也不知道在緊張些什麽,腦子裏一直在記掛著五點半的約會。

這天下午很漫長,但是,大約在下午三點鐘,卻發生了一件大大的意外。

當時,董事長正在招待貴賓。她在秘書室裏,準備了點心和咖啡,叫小妹送了進去,正要用電話問蕭彬,需不需要她進去招呼。突然間,她覺得房門發出一聲巨響,她愕然回頭,秘書室的門已經被撞開了,有個橫眉豎目的陌生人直沖了進來,他滿臉殺氣,來勢洶洶,迎藍立即意識到不妙,看來是搶劫。她本能地沖到書桌前面,攔住了當中的抽屜,因為裏面有些應急的款項。同時,大聲地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