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第2/3頁)

嚴恪心裏暗暗松了一口氣,忙不叠地點頭:“幹爹放心,我定然親自辦好。”

這幾日的早朝上,皇上頻頻點了國公爺的名兒,國公爺的女兒是宮裏的槿嬪娘娘,槿嬪娘娘在後宮得寵,國公爺的仕途也走得坦蕩些,他向來是順風順水的,可這幾日偏卻覺得皇上在針對他。他的三兒子原本就是個不爭氣的,爛泥一樣扶不上墻,也不知怎了就得了青眼,擡舉去了大理寺,還沒開心幾日,如今自己卻又屢遭彈劾。

國公爺不知其意,只是覺得心裏頭委屈,今日又被皇上點了名,讓他說說該如何興修水利,水利決定收成,是以應當多加小心,國公爺多思慮了一會兒,還沒來及開口,只聽得皇上不鹹不淡:“瞧著你家老三也入了大理寺,本以為你這當爹的早就好生教導過了,可朕聽說,他這幾日把朕的大理寺搞得烏煙瘴氣,還有你的好女兒,槿嬪在宮裏目無尊卑,想來是你這父親走些旁門左道,上行下效之故。”

國公爺莫名其妙被扣了碩大一頂帽子,只覺得老淚縱橫,可也不敢在心裏頭有絲毫不滿,只能顫顫巍巍地伏地叩首:“是臣教子無方,還請皇帝責罰。”

嚴鶴臣站在皇帝身邊,看著眼前這位少年天子,和朝堂之下手舉笏板的袞袞諸公,眼神冷寂而無波無瀾。

司禮監依舊是暖融融的一派春意,立夏的日子一日比一日近了,劉全有把院子裏頭的野草拔了幹凈,小黃門順子經過的時候笑著和他打招呼,無意提了一嘴:“我約麽有兩三日沒瞧見嚴恪了,也不知道哪去了,劉公公瞧見了嗎?他還欠了我二兩銀子呢。”

劉全有沉默地拔著草,想了想,從衣袋裏摸了一塊碎銀子拋給他:“你先拿著吧,他讓我給你的。”

順子把銀子收進懷裏,忍不住問:“他把銀子給了你,那你知道他去哪了嗎?”

“怕是有旁的事要做吧。”劉全有頭上的帽子遮住他的半邊臉,沒人瞧見他帽子底下的神情。看著順子走遠了,劉全有緩緩直起身來,忠厚的臉上也露出一種深不可測的表情來。

嚴恪整整三天沒有出現了,他們兩個人住在同一間廂房,這三天以來,嚴恪根本就沒有回來過,再聯想起他幾日之前的所作所為,只怕他早就料想到有今日了似的。如今的司禮監內外,依舊是春風駘蕩的模樣,可偏偏他只覺得山雨欲來風滿樓,怕是要有什麽大事發生似的。

太後每逢春夏交替的日子,總會有那麽幾天不稱意,太醫給開了方子,也照常吃著,免了嬪妃們的晨昏定省,也終歸是難得清閑。太後年歲不大,可宮裏頭的主子奴才,偶爾看她心情好,也都樂意叫她一聲老佛爺。

皇宮裏面養了幾個老太監,平日裏額沒什麽活計,只是備著有空給老太後說說書,這日午後,太後正眯著眼,半臥在胡床上,萬福宮裏頭的光陰都像是靜止了似的,時令瓜果擺放在紅木鑲雲石桌案上,散發出清淡的香氣來。

老太後一下復一下的用瑪瑙石鑲嵌的護甲打著拍子,熙和從外頭進來打斷了老太監的說書:“太後,嚴大人來給咱們宮裏送冰了。”

宮裏按理是在立夏之後才開始送冰的,萬福宮開了先例,額外早送些時日。太後睜了眼:“往日都是派個小黃門來,這回竟讓這位鬼見愁親自來了。”

說話的档口,嚴鶴臣已經走了進來,太後見他的面不多,他中規中矩地行禮,身後的兩個小黃門擡著樟木的箱子進來,掀開蓋子,裏頭是已經分好的冰格子,一格一格,鎮著時令瓜果和甜碗子、酸梅湯。

“內務府打了新的冰格子,萬歲爺前頭的慎明閣裏送了一個,第二個就送到萬福宮來了,給老佛爺嘗嘗鮮。”嚴鶴臣說話的時候眼裏含著三分笑,太後點了頭:“你倒是有心了。替哀家也謝過皇上,皇上日理萬機,心裏還總是惦記我這個老婆子。”

“可不是呢,”熙姑姑含笑著點頭,“咱們皇上是個有孝心的,什麽都頭一分兒的想著太後,若是能再添個把皇孫,就再好不過了。”熙和跟在太後身邊的年歲久了,知道太後喜歡聽什麽,不過是三言兩語就把太後哄得眉開眼笑。

嚴鶴臣垂手立在一邊,也淺淺的笑笑,對著熙和說道:“不愧是佛見喜,有熙姑姑在老佛爺身邊兒,老佛爺的笑模樣都多了。”他的聲音很輕,偏偏一字一句,聲聲入耳,讓在場的每一個人都聽得清楚。

此言既出,旁人也就罷了,偏偏太後和熙和一同變了臉色,太後的目光落在嚴鶴臣的身上,緩緩收緊了手指,緊緊握住了胡床的把手,一字一句地問:“你方才管熙和叫什麽?”

宮裏的奴才都是十年前宮變之後來的,臉上都帶著懵懂的神情,佛見喜這個名兒,老太後和熙和都記得清楚,只是這個稱呼已經有十年沒人叫過了。